第三十四章 宿命 第三十四章 ……(2 / 2)

歌·神弦 紫裘月 5986 字 11個月前

越小雨竭力將手臂抽出的刹那,她麵色一變,在夢中恐慌起來,五指開始胡亂摸索,碰到了身邊的劍鞘,才稍稍安心。

他轉頭一歎,自顧自地走上台,對身後神汐猶如命令,“快點。”

白衣女子一怔。

———

“這是最後一場了,阿丞你可都熟記剛才所有人的招式了麼?”抱貓的失明女子婉然一笑,罕有地,身邊帶著半邊銀麵具的男子沒有回答,隻有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殺戮之月的圖案,重新覺醒在眼內一刹。

全場沸騰。

緩緩走上台的是一個執著天軻神劍的白衣少女,麵容肅殺,冷若冰霜。

劍,是剛剛開鞘的,還散發著在劍鞘中彌留的木香。

詫異並非僅僅是劍,還有雪亮劍光照耀之上的那張絕世容顏。

一身翩然白衣,宛若清水之中長出,不染塵埃的靜蓮,無數人都曾聽說神落宮大弟子神汐容貌傾絕天下,今日一看,才知更勝於想象之中。

就連紫鳶樓主,也眉頭一動。

然而,萬千目光光投落在她清秀的麵上,她依然是保持著沉靜的,自她十二歲開始,就已經習慣了接受這樣的驚羨、癡迷的目光。

那是一朵在高傲的蓮花,僅獨放在碧水的一角,足以覆蓋了一切豔麗。

“有人上來嗎?”說話的不是她,而是她身邊,樸衣平凡的普通男子,緩緩從懷中掏出了一把粗糙不堪,外觀醜陋的石劍。

所有人恰從迷夢中驚醒,疑惑碧華派有至高榮幸,能神汐同一陣線的時候,才發現白衣女子身邊神色平和的男子。

那簡直是天地相隔、截然不同的兩人,無論是從衣著打扮,抑或是兵器———她容貌冠絕天下,他灰麵塵容,她的天軻宛若明珠,見者無不敬畏,而他的石劍,黯淡無色,仿佛是小攤上隨手擲玩而來。

唯一相同的,就隻有眉間不退的傲氣。

“神逸!”一聲驚呼從起伏的嘲笑聲中脫出,蕭月苑的主人、那一個抱著雪貓,縱使眼內漆黑一片,可又如何,阻隔得了她知道一切的存在。

碧海潮生,妖魔複起!

紫鳶樓外,明月漸上黑夜,千重飛雪層層疊疊包裹著雪山,即便如此,仍難以掩蓋雪簾之後、微微赤紅的月光,那七顆各自運行千年,黯淡得近乎察覺不到的星宿,這一刻終於交彙在一線之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亮光!

“阿丞,阿丞!離開這裡!”她猛然大喊,伸手抓了個空,身邊男子早已不在,七晝幾乎是足不沾地,瘋狂淩空飛奔,緊緊跟隨的,還有陳若萱。

“好輕功!想不到這兒還有一個高手在。”不知是誰在讚歎。

這一刻任何的話語,他都置之不理,任何一切,都是蒼白的。

八夜,八夜!

沒錯,台上那個的確是他!那一張熟悉的麵!他自流落至此後,一直在努力尋找著,那個的失散已久的至親弟弟!

這些日子以來,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出海時所遇海嘯是如此的可怕,船毀村滅,自己不過是因為那雙眼睛而僥幸保住了性命,可是他的弟弟,那個連坐在船頭也會害怕得發抖的八夜呢,無依無靠,不諳水性,又如何活下來。

雖然一直心存幾分希望,覺得八夜還活著,但他更相信的是,他的弟弟已經淹死在海中。

無數個惡夢中,都回到三個月的那一天,掛著寒燈的小船在海浪上顛簸,八夜緊抓船舷,看著他,恐慌的麵上有著不一樣的決絕,“哥哥你說過,既是兄弟,自然要生死與共!”

八夜八夜,你真的沒死!

他站在台上,肩膀仍微微顫抖,禁不住脫口哽咽呼道,“八夜!”

越小雨一愣,這個戴著半邊銀色麵具的男子,竟然知道他的真名!

這把聲音,這把聲音!這是誰的聲音!是……是…….是!!!!!!

男子摘下半邊銀色麵具,改容咒術刹那解除,一頭銀發飄灑出來,散落地上,還有那張無可挑剔的俊容。

是他哥哥七晝!

“哥…哥?!怎麼會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黑衣男子不顧一切大喊,嗓音顫抖,再也難掩心中的激動,手中石劍脫手落地,他緊咬著牙,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他胸前的一塊小牌上。

那裡有七晝刻下的兩個字,八夜。

“哥、哥!”

這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亦不知從何說起,本是相依為命,然而難料分彆,各自的曆經諸多磨難,久彆之後,終於重新相見,或許這一刹,往往難以脫出千言萬語。

然而寂靜下來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在場八千三百人,全部凝氣屏息,無人發出聲響。

因為,不敢。

那一頭幻美若雪的白發,還有若紅蓮若火的眼瞳,斜飛的劍眉。

這個飛入台上的男子,是蕭郎!

是那個古籍相傳,與神逸各占神弦半壁江山,金戈鐵馬所到之處,無不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的蕭郎!

碧海潮生,妖魔複起,神羅國滅,蕭郎焚劫,七晝八夜,數數無窮。

所有人心中不約默念起千年前碧落宮主留下,宛若詛咒一樣的殘詩。

剛才蕭郎與另一個黑衣的碧華弟子互稱七晝八夜,七晝八夜,原來如此!那不僅僅是一個兩國相繼亡滅的時間,更是神逸與蕭郎、來生的名字!

原來這個普通的碧華弟子,就是神逸!

這兩個千年前爭霸天下,各自不得善終,宛若神話般的人物,今生竟然做了兄弟!

氣息詭異而冷,如同樓外凜冽寒雪。

這兩兄弟猶在相逢的喜悅中,沉寂的台下,冷冷地有人發出了聲音,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各宮宮主立即聽命,殺了蕭郎!”

說出這句的,是慕蘭兒。

“阿丞,快離開他,這個是神逸!阿丞!”白發男子正要走近他的親弟弟,快如鬼魅的一道白影忽地擋在他麵前,急切喊道,月眉緊緊蹙起。

聽到這名字,七晝微怔,一瞬間腳步停下,惶惑喃喃,“神逸…..。”

他的目光依然傾注在他的弟弟身上,然而,相同的容貌,換成了另一個不同的人,某些被錯開的記憶,逐漸破裂溢出。

恍惚之間,他在廣袤的草原上策馬奔馳,有另一個披著華衣,銀發清麵、眸含雪影的男子與他並肩互逐,驀然一笑,揚鞭指著血陽下勾畫的城影,說,“丞,今天是我作為人質留在蕭國的最後一天,從今開始,我離開這兒,回到神羅以後,你我以雲城為界,共爭天下,如何?”

“好。”他會意一笑,“阿逸,到最後輸的人,就要請對方到尋仙客棧一酌。”

“嗬嗬,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