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彆在即 (1 / 2)

守了風之澈一夜,不覺渾身酸軟難耐。天明時分,我蹣跚著起身,想找些果子充饑,卻一個不慎扭倒在地,腳踝劇痛。

我按揉著蹲下身來,突然驚覺回頭,竟發現風之澈不知何時轉醒,倚在樹乾上,麵色淡淡地望著我。

我一時間不知為什麼委屈得要命,怔怔地盯住他,落下淚來。

他伸手為我拭淚,指尖微透冰涼,動作輕緩溫柔。

“乾嘛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淡,隻是這次卻透著濃濃的暖意。

我搖頭。連我自己也不知為何突然落淚,我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他歎息:“我讓你擔心了嗎?”

我點頭,還未止住的淚更多地滑落:“我怕。”

他寬大的手掌撫上我的臉頰,略帶些心疼地輕歎:“這樣的你,讓我不知所措。”

如此暖人的話語,讓我的心一下子揪得緊緊的。仿佛一瞬間,一切都回到了過去——娘守在床邊,輕哼著歌謠哄我入睡;受責罰時,哥哥跪在堂內向爹求情;無論嚴寒酷暑,小菊為我擋風遮雨;承乾宮裡,太子求我不要離去……不想白雲蒼狗,萬事已然虛幻。隻是到底,還是有人在身邊的。

許是見我神色淒然,他轉移話題:“這柄劍,我替你拿來了。”

我回過神,片刻後問:“你為什麼會受傷?”

他看著我,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容:“原來你是真的擔心我啊。”

我臉上一熱,抬手將淚儘數抹去,知他不願相告,亦不想多問。

他的麵色忽然沉重了幾分,望著我,沉聲道:“有一件事,想必我不說你也知道了。”

“是,”我垂下眼,儘量不讓難過那麼明顯,“小菊她死了,對嗎?”

“是的……你果然聰慧。”他的聲音淡淡,到最後,竟輕不可聞。

我並未細聽,自是未察覺到他言語中的彆有深意,漫不經心地回道:“你重傷之餘還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後不被發覺,定非常人所能辦到,又何必自謙。”

他一笑不語,片刻後道:“恕我多言,這柄墨雪劍怎會在你手中?”

“墨雪?”我重複了一遍,瞪大了眼,“你說它叫墨雪?”

他點頭,沉思片刻,又道:“你可願知其來曆?”

我一怔:“來曆?”

“嗯,”他又沉思了一會兒道:“相傳上古時代,中原大地上出現了一對曠世俠侶,男的叫羿釋,女的叫素姻。他們的武功當時可謂是出神入化,世上難逢對手,但後來不知為何,兩人竟雙雙失蹤,留下兩柄神劍隱沒人間。男的這把喚作‘碧吟’,女的這把喚作‘墨雪’。傳說得此二劍者能修煉蓋世神功,更有甚者則可獨霸天下。不過覬覦它們的人縱然不少,卻沒有人敢真正付出行動。因為……這兩柄劍,是天羽國的鎮國之寶。”

我震驚地盯著手中的長劍,腦海中閃過藍冰羽邪魅的笑容,一時怔怔無語,心潮起伏。

何必?何必!我從不想虧欠於人的。

難道洛紫弋這一生,必定要有負於人嗎?有些情意太深,可心卻太小,容不下、盛有餘時,該如何抉擇呢?

看來,天羽國是勢在必行的了。但此去路途遙遠,先得出了夙玥王朝再穿過壁瑾國,以我一人之力,怕是困難重重;但倘若請求風之澈幫助……

深吸一口氣,我下定了決心:“風公子,恕紫弋直言,從公子言談舉止衣著來看必定是身份尊貴之人;公子兩度傷我,若說紫弋一點防備之心也沒有,那斷斷是騙人的。我猜測過、懷疑過、恐懼過你的身份,而且不止一次。可紫弋相信,我用心去寄托一個人,他,也會真心回報的,是嗎?”

他定定望著我,神色卻在我話音落後黯淡下去,碧色的眼眸泛著落寞、冷清的光澤,聲音微微輕顫,似在極力壓抑著什麼:“心……就一定是真的嗎?”

“是的。”我的指尖輕輕在墨雪劍上遊走,聲音如初晨的露珠,飄飄渺渺:“人會騙人,但心不會。除非……那個人的心中從不懷有一絲的愛。”

他再度沉默。

我明白,我在賭。我向他坦言一切,我知他必會想到我要去天羽國。我在賭他究竟是不是我該信任、托付的人。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為何會是這般的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忐忑不安到要出聲相詢時,他終於開口,說的卻是我聽不懂的話語:“原不信天命,現在看來,卻不得不信了;不論我怎麼抵抗,還是逃不掉的啊……洛紫弋……果然是你,也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