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時,陳諾才看清那是個把頭發染成綠色的女孩,活像戴了頂綠帽子,她的眼睛很大,眼裡還帶著些霧氣,似乎剛被急哭過。在她的身旁,密密麻麻地圍著一圈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這人真強悍啊,被車撞飛這麼遠,居然還沒死!”
“警車和救護車怎麼還沒來,這效率也太低了!”
“這個撿破爛的也太不小心了,大白天的,跑到車道上來撿破爛,這樣很危險的,也不能要錢不要命啊。”
大叔?撿破爛的?大白天?
陳諾的腦子雖然還迷糊著,但麵對突發情況而迅速冷靜下來、進行分析和判斷,這是一個醫生的基本素質。圍觀者的這一句話,頓時讓他覺得不對勁了。
被車撞的時候明明是晚上九點多,醒來的時候怎麼是白天了?難道自己在馬路上躺了整整一夜才被人發現?可肇事司機就在這裡,沒理由那麼晚才報警啊?
另外,自己是被飛馳的汽車給狠狠撞了一下,按道理是難以幸免的,但現在自己隻覺得全身有些酸痛,並沒有發現哪裡骨折和鑽心地疼痛,自己的身體什麼時候這樣強悍了?另外,他們說的撿破爛的,又是什麼意思?
還有,這些人的穿著似乎很有些奇怪,身上衣服的料子和式樣,好象自己都沒怎麼見過,而且是短袖的夏裝,自己出事時,明明是初冬……
這些念頭在陳諾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狠狠地掐了掐大腿,感到一陣新的疼痛傳來。
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後,陳諾強撐著站了起來,正要開口問點什麼,卻忽然低著頭,傻傻地看著自己的褲子,半晌沒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十分僵硬。
見陳諾安然無恙地站了起來,圍觀的人們似乎有些失望,哄地一聲散開了。
肇事的女孩有些擔心地看著陳諾,吃吃地說道:“你……你怎麼了?”
陳諾的心裡滿是震驚:他腳上是一條破破爛爛的緊身黑褲,有些象八十年代流行過的健美褲,上麵還有不少泥土和破口子,怎麼看也和自己出事前的那條藍色牛仔褲掛不上號。
愣了好一會,陳諾才抬頭看了看四周,寬闊的十車道大馬路,滿目的高樓大廈,絕不是他熟悉的那條城郊馬路。
難道……我重生了?
陳諾想起網絡小說中常見的橋段,心中暗叫一聲苦也。
“大叔,你的臉……”少女忽然指著陳諾的臉驚呼一聲。
“我的臉?對啊,我現在是什麼德性?”陳諾緩過神來,忽然看見身旁停著的一輛紅色跑車,於是趕緊跑了過去。
少女的臉馬上哭喪起來,垂著頭跟在陳諾後麵,說道:“大叔,你……你不是要扣我的車吧?”
這輛跑車,與陳諾以往見過的大不一樣,車身的流線型到了一個極致,就象一滴水似的,做工十分大氣而精致。但陳諾隻是匆匆掃了一眼,就直奔車頭的後視鏡而去。
原來我今天注定撞妖!
陳諾把臉伸到後視鏡前的那一瞬間,腦海裡竟莫名地掠過這樣一句電影台詞。
鏡中的自己,一把絡腮長須,滿臉汙垢和落魄,眉眼間全不是往日的自己,左臉上還擦爛了一塊皮,正在汩汩地淌著鮮血。這德行,就象《大話西遊》裡的山賊之王至尊寶,哪裡還有半分以前的帥哥形象,難怪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把自己當成撿破爛的大叔。
說到撿破爛,勞動工具馬上就來了。
“大叔,這是你的鉗子,你還要嗎?”少女從地上撿起一把小鐵鉗,怯生生地遞了過來。
這把生滿了鏽的小鐵鉗,正是拾荒者常用的“神器”。
“我是誰?我在哪?”陳諾沒有接鐵鉗,痛苦地□□一聲,雙手使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隻覺得頭疼得厲害。
“你沒事吧?”少女擔心地問道。
遠遠地,救護車和警車相繼呼嘯而來。
“現在是哪一年?”陳諾忽然回過身來,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沉聲問道。
“三零年啊……你輕點,好痛呀,手快斷了!”少女呲牙咧嘴地說道。
“三零年?什麼三零年?全稱!”陳諾怔怔地鬆開了手。
“2030年啊。大叔,你的腦袋真的沒事吧?”少女的臉色有些發白了。如果把一個正常人撞成了白癡,後果無疑是很嚴重的,說不定就得管彆人一輩子。
原來穿越這回事真的存在,而且我竟然穿越到了二十年後的未來!不知道這是不是網絡小說裡的平行空間,如果是那樣,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陳諾鬱悶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
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裡,三個戴著墨鏡的男女正隔著車窗看著這一切,並小聲地議論著。
“他腦子果然完全壞了,咱們還用動手嗎?”一個金發碧眼的青年轉過頭來,用英文問道。
“暫時留著他吧。”一個成熟妖冶到了極致的美女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警車來了,咱們該走了。”
“收隊。”坐在駕駛位置上的絡腮胡中年人將左手腕抬到嘴邊,簡潔地說道。
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啟動,象一道閃電般掠過陳諾身旁,讓肇事的綠發少女嚇了一跳。
陳諾卻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地看著少女手中的鐵鉗,嘟囔道:“撿破爛的?”
正如這鏽跡斑斑的鐵鉗和這滿身的破爛,這還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破爛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