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溺水 所以上前想來給我遞毛巾……(2 / 2)

殷墟 洛花月上 5944 字 11個月前

索性這樣的姿勢正好可以在湖裡清楚地看見小茶杯,在湖裡居然也是如此的金光閃閃,丟了實在是可惜。

快叫藥笙清來救我。我腦子裡就這麼一句。可是也隻來得及把嘴裡的水又吐出。

唉,本王可不想吃這種古怪的魚!

“王,你不要嚇我,我不要我的茶杯了拉,你快上來好不好,不要了好不好!”

外界似乎隻能聽到小草急得仿佛快要哭出來的嗚咽聲。

我也有點要點頭的意思,這麼沒有準備地就下湖實在有夠難受的。恩,摸到了!摸到了——就在這時,我一下子被人拽出了湖外,這氣力之大簡直就比待在湖裡感覺還勒脖子。但此刻的我根本就沒工夫把這手給掙紮掉,隻來得及呼吸這突然倒入的久違的空氣。哇,好清爽的一陣風,好清涼的氣息啊,我瘋狂的呼吸、呼吸~

“嗆到了?”

不知是誰在我耳際邊發問,既而拿什麼猛擦我的臉,麵料算上好的,但也擦得我生疼。我這才意識到我正靠在一個臂膀當中,一隻強硬的手臂環繞著我。那人的袖口沾有一點水漬,隨著給我擦拭得越厲害,水漬漫延地也就更多,就連衣服上也是,頭發上滴落的水打在他青衣長袍上化成點點汙穢。

這口氣有點嚴厲又有點急促,但也好熟悉。而我,還在大口地喘氣。真是命懸一線。

“有沒有嗆到水?”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此人竟突然抬起一手扣住我的下巴,拇指與中指分彆夾住兩鄂,捏得我生疼之下我隻好反射性地張大嘴巴。“咳——”故而理所當然一陣猛咳。

然後就是一道視線。俯視的視線,從身後漸漸移至於頭頂。

“真會玩啊。”

沉沉而刺耳的語調漫不經心地飄在耳側,化成一縷一縷低靡之音,霎然消散。沒細想我隻糊裡糊塗地搖搖頭,輕輕的擺動要多軟弱無力救軟弱無力,料也隻有捏著我下巴的他能察覺到。待清醒時,我因不適而揉眼睛的手肘碰到了他環在肩膀上的大手。朝右上方看去,原來他一手攬著我,隻好再騰出一手用袖口幫我擦水漬,還用這隻最罪惡的手捏我可愛的精巧的下巴,不問偶的意見就直接檢查我嘴裡有沒有臟水……算了,看在他救我的份上——呃,好吧,我承認,看在他眼睛裡怎麼有點冒火的意思,我就大人不計小人的過了。

俯視我的清雖然是很冰的那種眼神,我卻覺得宛如身在水深火熱之中。漂亮的眼睛冰冷起來反而多了股不祥和……

太犀利了。明明是雙漂亮到足以勾人魂魄的眼睛此刻卻讓人覺得暗沉沉的凶悍。

我不安地動動,手不知碰到了什麼,一陣冰涼,乍一看,惡,這袖子好濕的一片。

我有些抱歉地揪揪他的衣袖。難怪這麼陰氣沉沉了,清是最要乾淨的。不過,幸好他有救到我。

“王有喝到水嗎?”清的嗓音還是那麼磁性,隻是不再帶有輕柔而是低沉的音質竟也意外的好聽。

這低沉的音調盤旋在我上方深沉地蔓延。

沒有。我搖搖頭,就是頭有點暈。

得到回應後,清的嗓音才稍稍不再冷得比湖水還凍人、讓人瑟瑟發抖。

去把頭發擦乾。

說完,就掉頭走了,隻有那被他隨意丟下的杯子,在長滿綠草的土地上跳舞般滾落、滾落……

絲毫不留戀的冷眼,還有那抿成一條線的薄唇,是我在很少的日子裡才遇到過的。

雖然大家都說在宰相大人一向如此嚴謹,但他臉上還是經常帶著笑的,哪怕隻是敷衍的禮貌性的儒雅,不像現在……

“大人。”

所以上前想來給我遞毛巾的小草也害怕了吧,睜著恐懼的雙眼,手也在微微的發顫——他給我擦試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的。就是現在,也隻有小草因軍令如山而半害怕半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走來。

“小草。”

“是。”小草的頭低得很低很低……

“給你主子漱漱口。我不希望,再看到發生這種事了。”

“是。”依然很低,似乎更低了,隻看得到後腦勺。

“你主子缺心眼,你不會也如此吧?”

“是,奴婢知罪。”

才說了幾句,小草就給跪下了。要是平日裡是我冷聲訓斥,怎麼可能呢。

“嗯。”

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就結束了這一場鬨劇。我和小草闖的禍,我差點溺水的大禍,竟然就是一個

恩,也沒有責罰,也沒有要我改過,隻是敷衍了事……嗎?還是,隻是不想讓我在眾部下麵前失了麵子?還是,隻是因為不想破壞那在將士們麵前當朝宰相那令人崇敬得連王都可以淡而話之的氣質?

我覺得後者會更符合清的作風。他一向是一派輕鬆的表情,還是如此沉得住氣的樣子,絲毫沒有因我的突發狀況而多加停留。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麵對的不過就是一具會站得瀟灑、會坐得挺拔、會有優雅談吐的涼水,從來都沒有被真正燒開過……這樣的清,總是涼著的清,讓我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我想知道他的警戒線到底在哪裡,還是根本就不在我這裡,我們這裡,或是根本就也不在宮裡。

我不允許自己的身邊總有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如果我是王,那就不該。所以清表麵上總是玉麵宰相的樣子,用最輕柔最動聽的嗓音,用最溫柔的帶點不穩定因素的眼神。於是那飄忽不定的仙仙身形,倒沒有人會再去注意。雖然他這個人本就這樣,很是儒雅又帶點江湖民間的野性,可是我知道,少了點什麼,並不是他原本最原始的顏色。那些被重新塗改過的過去的顏色,都到哪裡去了……

那是清不願意給我看到的東西。

阿切。我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感覺身子又冷了許多,就是小草再給我多加幾條棉毯也不夠暖和。

早知道再試探也都沒有用,又何必總是把自己處在這兩難的境地。我又不是真的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被人說缺心眼還會笑嘻嘻的說沒事、真的不放在心上……

約莫九、十歲的時候,那天我正和父皇下棋,正愁該怎麼翻盤於是手就悄悄地放上棋盤,就在這時,父皇傳來了清,當時的清也是這個樣子,而不懂事的我隻是知道有一雙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冷眼望著我,看得我渾身僵硬。下意識地我就把悄悄抬起的手怯怯地躲進袖管,這雙過於漂亮的眼睛這才露出一點含笑的意味,就如那朵清泉裡的白色菊花。

這時,父皇說:“清玉,他是新的宰相大人。”

我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點了點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棋盤,我隻關心一點:“他能陪我玩嗎?”

父皇似乎流露了一絲苦笑,帶著隱語,揉了揉我的腦袋,似乎歎息著我還小:“清玉,他和小草是不一樣的。”

我愣神了幾分,隻是怔了一下,覺得什麼一下離得老遠……

藥笙清,你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