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琛三入茅廬得諾言
藥王穀中奇花異草,鋪設成林,百花爭豔,清香遠溢,成幻霧迷陣,可誤人心智……
習慣就好。心曠神怡地坐於石座上,正是享受春暖花開的好時節。繼續麵不改色地勸說出違心的話:“當你真正了解認識了我兒,你就會發現自己的目光追尋他了許久再也抽不開身了,嗬嗬,我敢打賭。”
那指的是你自己吧。男子不動聲色,甚至麵皮的表情也沒有變過哪怕分毫:“賭注是什麼?”
“賭注便是我兒的命。”座上賓客難得不露嬉笑而顯真色。“若我賭輸了,就是你沒有保護好他而我錯信了你之時。但若你贏了,那我就準你抽身,離開我兒隨去哪裡——前提是在找到更大屏障來保護他之後。”
“……為何?”對座的男子大手一揮,一陣徐風在遠處吹過,搖曳起遍地蘭花,隨風起舞。誰會答應你這種遐想的念頭。
“……0_0(看呆及豔羨男子出掌成風的神奇力量)……”清清喉嚨,假裝沒有看到,“那是因為我兒也會被你吸引得挪不開視線,畢竟你是他一直向往的那個隨風隨天的世界。所以我才想,或許隻有你能製服了他,讓他乖乖~”白癡的爹,一提到自己的兒子,語言自動簡單兒童化。
不過在銀發男子的眼裡,傳進他耳裡不管什麼話,聽來,都是一個樣。
(猜謎:是什麼?答案:聾子。)
“感覺怎麼樣都是你賺我賠。”男人淡淡指出,便倏而起,鶴立雞群於田野上,銀發飄逸著讓人頂鼎膜拜般的貴然雅致。
“你竟然賭我出力又出心,我又豈會是那樣傻傻奉獻的呆子呀。”他芙蓉淡笑,宛如棉絮撲麵,在這青草滿花之境愈顯卓姿燦爛,“你知曉我是練過什麼的。”他的眼中含有明顯讓人打退堂鼓的迫意。
“哼,”男人吞咽完口水,才勉強挺起胸膛硬聲道,“即是絕情之人,愛起來才更是如乾柴烈火吧。”
飄逸一頭靚麗銀發的男子對此話不屑一顧,根本懶得再浪費口舌去爭辯下去。隻是瞟了個與我何乾,怎麼可能的傲氣淩然的媚眼。
“畢竟我欠了你一個人情,賭賭又何妨呢。”正好穀中百花齊放,沒得收拾了,現在正百無聊賴。
“這就對了!”麵對這樣一個難說服的對象,一向能輕易誘騙到他人的座椅上的人也不禁鬆了口氣。好不容易勾起他的興趣等到他自己鬆口,但轉念想到一個擔憂,不禁再開口,乘那個話罷便毫不留情拂袖而去的倩影還沒走遠,朝他駛去的盛開在低位白蘭花的方向大聲喊。“三年之後我來接你,你切勿傷了我兒的心——”
那人腳步都未作停,依舊如來時那輕鬆淡泊的死模樣,衣袖擺動之間,縹緲似塵霧不似塵物,讓人化不開眼。
早就了然此人性情的殷王殷琛不禁好笑,隨之又是拿他又沒辦法的搖頭。這下怕是認為我說了瘋話,聽過便罷了。完全沒放在心上阿。
不過,“我殷琛的兒子,也不是個凡人阿。”
裙擺摩挲在草尖,步履勾起點點成泥。“琛……”
殷琛的臉沉了下來,微閉俊眸,疲累地開口,“……你要的保證我幫你要到了。現在你可以放心地在皇城住下了吧……皇後。”
“嗯……謝……王。”豔如桃紅的美婦的眼沉澱著仿佛永遠也化不開的愁緒。從身後俯瞰著座下男子英挺的背影,一絲留戀愛慕化下千千結。有苦卻已無臉說出。她隻得拿到特赦,傲然退下,不放下一點點的清高。
久久,茂密的花林就如寂靜的陵墓,槐榮樹下,唯一可以遮陽的岑天疏影中有人歎息:“和你也一樣,卻是個癡人阿……”
你拆散我,我留下你,賠一生枯華,喚一聲殷王,誰值,誰失?
你會恨我嗎?
我問,沒有人回答。
結果卻選擇了在人還沒來之前,先走。
…………我是殷墟之王殷清玉…………
…………我是分隔線…………
腦子裡一下子塞了太多的東西,很難消化。乾脆統統扔掉,隻管一件事,隻想一件事,隻聽一個人說的話。
他不會騙我,他曾經背叛我,可他騙誰也不會騙我。
曾經改變了他的命運的人,他會用一生商人裡換不到的真言來報答我。
雖然我沒有那麼傻到會不知道他是應了他家大人的命才來見我的。
夏秋來叩門的時候,正巧趕上小玄子為我準備分不清該是早膳還是算午膳的東西。我正吃得稀裡嘩啦,叩門的聲音也在輕輕敲擊著。
筷子在食指與中指間滑落,自動躲在一旁當隱形人的小玄子聞聲朝我看來。屋裡昏暗一片,三天來享受不到一絲陽光日頭,窗門緊閉是為隱藏房裡不可視人的秘密,卻聞不到一絲彌漫萎靡的氣息。我想了一想,重新拿起小玄子特意從宮裡帶來的銀筷,朝門輕點。
小玄子忙去開門。
乘這時,我思索著是誰?但是答案顯然呼之欲出。藥笙清會敲門?沒見過。蘇羽是這府主人,他害了我會有命來?小草、姚鼐聽說還留命在賢聚閣,那麼……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門外而來的人影一至,便冷不丁使我視線隨下,雙腿直跪,素衣下筆挺的身姿瘦弱又頑固,臉上的表情還來不及見,頭先低垂下,隻看得見後腦仰起傷的根根烏濃發絲。“夏秋罪該萬死,不求王恕罪,懇請饒恕胞弟,饒他一死。”
咬在口中的筷子就此落下。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窗敞開,暢爽的春風敲響玉門,清新了整個古銅色的屋子。開啟每一扇窗的小玄子又默默帶上的門,屋內一片光耀籠罩,甚至都能暈感到從夏秋衣領上傳來的陽光溫度。
我差點就忍不住這樣開口了。說來真不是一點點的可笑~尊貴的王標準的懲罰話語呢。都不知道從何學來的,仿佛一直沿用到此,心卻像早有禁令,幾次欲脫口而出都遭自己喉嚨的口噤。唉,好認真阿。弄得我都不曉得該作和應答了。
“先起來吧。男兒膝下不是有黃金的嗎?”何必這麼急替人認罪,成心早死呀?怪人。
恨蘇羽,恨不起夏秋。對不起本王就是那麼愛憎分明,一人做事一人當,一人做錯何必兩人扛。
無奈怪人就是不起,在原地打坐搖頭。“……”
我歎氣。
“我的腿不值黃金,小羽的卻似……黃金難買。”夏秋細膩潤滑的聲音最後的四字真言,隱藏著幾乎聞不可察的顫抖,聽者自感其澀意,仿佛早已淵遠流長了好久。
我詫異過後,又默然理解。原本氣不打一處來的對蘇羽的恨,也消失了一大半。畢竟,黃金難買的事,在這世上並不多啊。失去了,才曉其珍貴。“先起來再說,看你跪著,我胃口難開阿,”我佯裝惡心地掃一眼桌上又看向地下的他,失味掃興的表情儘顯在臉上,“看在我是受害者的份上,作為加害者的兄長,是不是該負責讓本王好受點?”
…………我是殷墟的富商奸臣夏秋…………
…………我是分隔線…………
一炷香的時間,足夠明白許多東西。許多往死裡想,也想不出的愛恨情仇。甚至亂得不知該先去扯哪根弦哪條線,該搞清楚哪些。一個頭兩個大,指的就是現在的情況呀。
我托腮,雙掌嵌裡鼓起的兩頰越陷越深,不明白的事並未恍然大悟,反而愈加越陷越深,越是掙脫不出。
誤會呀,果然是誤會了好多……
宰相說的真是一點沒錯呀。(清玉暗哼一記,就讓他再囂張一下好了~)
誤會一,小玄子其實並不知道什麼,隻知我中了毒,不過今日見了意識不清而裸露些許身子的我自己會有多少猜測遐想就不得而知。而對於留在聚賢閣的小草及一乾隨從,則是一個個都雲裡霧裡的。尤其是小草,以為我生虛病了,特地燒了一鍋大補特補的,最後全被唯一知曉實情特地接命被派來照看我的夏秋統統撤掉。不過,那都是之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