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情種 我是殷清玉,害得紫……(1 / 2)

殷墟 洛花月上 6679 字 11個月前

隻有一天了。

當睜開雙眼,徒然警覺一個數字在身前遊走。頭一次,我有些怨恨小草今天沒有早叫我。

當小草柔軟的手輕輕撩起絲滑的帳簾,我想我就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她慢慢露出的嬌柔臉龐的。

小草細嫩白皙的手,抖了幾分,又放下。眼簾瞥去一邊低垂著,視線再也不敢朝向我。

“王,起來了。”她的聲音很近,聽來卻又很遠,因為說這話時她彆過了頭,躬身一看,她正接過什麼。

一套湛白透著銀絲的綢衣,繡過無數條青綠紋路。很新,湛青。如天子壹號房外剛開放的嫩嫩枝丫。一條一條,慢慢漫過。

……還隻有一天了。我慢慢往上摸過這嬌貴華服的紋路,以及捉摸不定的迷茫著的自己。

算了,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隻是搞不明白為什麼致使我失去記憶的清塵,何故還能醒塵?庸醫的力量莫過於強大。

困境來臨,我倒並不想弄明白,如果困境過後更是一座高不可及無法越過的大山,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起身,穿衣,禮冠。一切那麼慢條斯理。再照鏡子,一張人見人愛的俏臉,水靈靈又有些困乏的眨眼望著我,還是有些稚氣。

沿著鏡子看站在身後的兩人兒,卻頭一次不確定起,他們到底透過這張臉,在凝望誰?

又想念誰。

我是不是想偏了,安作常理他們該恨我呀。不是麼?我是殷清玉,害得紫鳶淪小草,玄籽陰陽成難調……

再回首,小草凝視過來的眼神,望眼欲穿般,濕濕透透。

沒有言語,卻似都讀懂了對方。她還是知道了。知道我的記憶終要全部來臨,在這一天過去,當那新的一日來臨。

“王,小草有東西給你。”說罷,手裡多出了一本很厚的略皺而泛著萎黃的宣紙,用粗粗的白線穿過合攏。

身為女人小草有時真是節儉的可怕。

我早知道她有記事的習慣。倒不是因為她是女官,這算是必須的,我們殷墟做事豪爽沒這條規矩。還記得我中秋佳節的意圖也是她想著法讓藥笙清知道。不論事物大小巨細,凡是她認為有必要,她就會撕去一頁,供給乾清宮參考。

真是博大的女人,出賣王沒商量。我欲接過,小草又雙手收回於胸,恬淡的笑了笑,我覺得這不是小草,她笑不出這種女兒家的韻味。嘴角抽搐,小草鈴鐺般清脆的聲音動人悅耳:“王,晨昏看吧。”

你還管我哪時看!是不是管太多了拉。一點沒誠意。我收回手,有些訕訕,剛才一霎那很想搶過,或許被小草看出了念頭,才急又奪回。聳聳肩,總算明白他們倆是不到黃河就心不死的家夥,不到最後時刻,斷然不會先貿然說出事實。

可有一句話我非現在弄明白不可:“小玄子,你是玄籽還是玄軒?”

“……玄籽。”預先有過準備,回答的聲音裡還是有著微微的顫動。

我點點頭。信得過,沒必要去看他下身的傷疤。小玄子卻大舒了一口氣,眼裡依舊蘊有著許多傷愁般,使原本明亮使人不禁為之一亮的靈湖雙眸變得偶有渾濁。和當年每當想起玄籽是一模一樣。尤記得最清楚是他哥哥淨身的那天,他的神色異常得令人動容。可惜了這一張臉,雖身高差一點,還是很俊逸的。當年玄軒也是這高度,而我還幼,站在我們小個子麵前顯得很高大。如果他還在,或許還會長很多,畢竟……是哥哥麼……

他怎麼會不在了呢……他去哪了……也許,今晚就會有所解答。

這一天過的尤其得快。速度就和星辰滑落有的一拚。原因無二,剛出門,就有一大排長龍的人等著要見本王。

仿佛事先說好了過的一樣,一個接一個,沒有停頓,沒有重複。前一個和後一個卻掐算好了似的碰不著頭。我想有些人肯定是知道我就快要計劃趕上變化了,而有些人麼,可能真的隻是為了不甘人後湊一份熱鬨。

第一個在門口等我多時。他真的很喜歡等門阿……

“王。”

他換回了叫法,原因是眾生都知道了我尊貴得不可一世的身份,無需再在稱呼上隱瞞。

我拉他到一旁的亭子坐,身邊有小玄子和小草伺候著。整個過程都乖巧得緊,除了一開始的一杯熱茶,小玄子和小草隱在背後樹條蔭下,就仿佛清新空氣。

夏秋報備了下蘇府的境況,我問中秋佳節過的可好,他沒有答上,許久才屏出個好字。尾音他沒自覺,被拖得很長……我覺得他比我可憐,操心又操累,又沒有人疼,許多苦多少年了,已經解釋不清,還非往肚子裡吞。其實換個想法,一切都是我慫恿他的,很有責任。他卻從來不向我討。

蘇羽的傷已經治愈了一大半,唯一不足還是老疾。我俯上他的手,發現他在顫抖,老輕微的,我一俯上去就自己察覺般地停了。你該讓他住到聚賢閣來。聚賢閣人員混雜……夏秋說了一半,便默了下來:怕他不適應。

“你該讓他了解你正在做什麼。他即使仍不認同你,見了至少也不會看不起你。”

畢竟他才是廢人。後頭的話我沒有說,難得好心的我收起了對得罪過我的壞蛋蘇羽的惡狠狠,出口改成了一句,“畢竟他是你弟弟。”

同父異母。

夏秋脫口而出了一句。喃喃自語的。他自己又沒發現。

脫線……

真不知道心中懷有芥蒂的到底是誰了。

突然想起,沈瑞珂和沈瑞琪雖同姓其實也是同父異母。母親分彆是作為皇後的姐姐,和妃子的妹妹。姘王很喜歡兩麵通吃。這在他一貫的出兵打仗的戰術上就能看出所以然,唯獨獨上半年那次他發動三國爭戰,偏偏漏掉了小小的殷墟。大概他真的隻喜歡兩麵通吃,而彆的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潛意識裡覺得另有隱情。又找不出關鍵所在。

這樣想著,說出的話卻是:“你去求宰相清吧,夏秋,他有治你弟弟腿的法子。”

有那麼一刻他光是愣著麋鹿似霧的眼目。回過神來,夏秋跪拜。洶湧澎湃。

“我等王說這句話——等了三年,謝王!”磕頭的聲音並不響亮,卻是見過最為畢恭畢敬、一心一意的。

……換句話說,就是在等我恢複記憶就是了。否則我沒這個腦子從什麼都不肯脫口盤出的算計狐狸裡敲出什麼來。

那人也真夠狠的,我不說,他就不治。害夏秋愁了三年,還不能給我提個醒。非要我自己想起來下命令。他是不是有強迫症阿?

“為什麼給你起名姓夏?”我沒來得及問,當我想起來的時候,夏秋已經飄飄遠去……好沒良心的我的臥底阿……又一個投奔宰相去了~難怪……我渾身打一個激靈,原來當初就是用這事讓夏秋背離了我,利用這個讓他賣命了三年有餘……

原來不過一個情字。

卻可以讓一個商人躬身折腰到如此。

不得不佩服雪很透明,可以染成隨便哪個顏色。無論姓夏姓蘇,洗一洗,還是不會臟。

“雪,總歸還是雪。”

可惜有人不明白。慢慢看過姚鼐向我握拳施禮,我壞心眼的不讓他立馬就獲準坐下。

“看到前麵的人嗎?”

“沒有。”

眼力可算是帶刀侍衛中最好的你胡說。

哼。“乾嗎甘於人後?不搶個先,不怕有人背地裡先跟我說你的不是嗎?”我半嗔半諷刺的涼涼口氣,明顯刺激了武士姚,一看就俊朗寬懷而紋絲不動強硬的臉有了細微的波動。

“……他不是這種人。”

“是呀,他倒是沒有說過一個字。”其實提也沒提你。嗬~“來乾嗎?”

“大人說有必要向王報備一下蘇府——”這個人見我完全沒有招待他落座的意思竟然厚著臉皮堂而皇之地坐了下來,完全無視掉我的拉長的眼圓睜得瞪他。腳是生了什麼這麼懶得慌!居然還當麵翹起了二郎腿?

我恨恨的彆過腦袋:“不用了,本王已經知道了。”他就是想讓你在我麵前露個臉吧。

“那,關於蘇羽的罪——”

我輕蔑地剔了對麵蠢蠢躍動一板正經的他一眼:“前麵已經有人求過情了。你還有沒有新意?”

“呃,”姚鼐吃鱉的摸摸鼻子,一下子竟然很難開口的無語看天,我覺得這已經算是他欲逃避什麼的招牌動作。

久久,“那,關於蘇羽的腿——”

“得了,一票貨色!”本來還有所期待他這惹了一瓢子女子喜愛的可愛表情的我朝他擺擺手,失望得都懶得看他仍舊帥氣的傻樣。

“都是沒良心的,隻知道蘇、蘇的——你確定你們來前沒串通過?”說的都一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