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身影消失於眼前,拐下樓。
對著徹底升起的太陽,唇瓣不禁乾澀,裂開,出枯萎的腥血,是我緊緊咬過的痕跡。
“我就是太貪戀生存了,太貪戀花香,晨昏,才會這麼……”悲慘吧。我喃喃自語,在獨自一人的觀夕樓,逐漸說不下去。
然而黑色的身影並沒有走遠。拐下樓的一瞬間,就在清玉以為人已離去之後又折回了觀夕樓頂樓的樓梯口。及冠男子麵無表情的倚在牆邊遠遠望著仍呆在闌乾處一動不動的小小背影。因時辰還早還顯得有些昏暗的樓道陽光折射得不算大,一些從頂樓透過的陰影打在男子的臉上如玉般光潔,男子卻像無所覺,隻是抿著薄唇,略有所思。
“殿下。”而樓道處早有接應的人等候多時。
“素伊。”
他微微仰起頭,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在此時淡淡的歎了口氣,他一向收斂,儘管在外表現的風流輕佻,這也算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但確實從未有人觸摸到過他的真心。
“既不算青果也不紅辣椒。他是我從沒嘗過的味道……”他動聽如蕭般優雅悠揚的嗓音裡少了些什麼,又仿佛多了些什麼。令年過中年早已洞悉世事的素伊不禁猛地皺起了雙眉。
“殿下,即使再特彆,也請您彆過於在意。你今後還可以嘗比這更多更好的味道。”
“……嗯,我知道。”
“那臣就放心了。臣告退。”但殿下到底把自己的勸告放在心上了幾分,連素伊自己也不確定。隻好安慰自己這個剛及冠的小鬼真的如他所表現的一如既往的冷靜懂事。
隻希望最後一站選在殷墟這一切都無傷大雅……
隻一晃眼,立於闌乾旁發呆的背影突然伸腳一蹬站在了麵相天際的闌乾上,人像騰空。待在一邊的沈瑞珂驚異間剛想現身把他撈回來,卻遠遠望見男孩伸長了脖子在遙望什麼,仿若很興奮似的,臉上雖一慣的沒什麼笑容,卻無端端從他側臉中發現了與往日不同的神采飛揚。
明明一夜未睡,那模樣卻像一掃困頓般神清氣爽。剛及冠的少年難免有些看呆了,卻仍是很擔心他細膩又單薄的小身板在這高樓風中如何持穩。
“清玉……?”
少年像是在底下瞄到了什麼人,身子更往外倚了倚,那麼努力的往外伸,纖細的腰彎得厲害幾乎已經像是折斷在闌乾上,靚麗得過分光彩奪目的嬌氣麵容上卻是一副興起而有趣得緊的神情。
“你怎麼在這裡?!”扯著那夜鶯般鳴翠柳的小嗓門朝下吼,連身在後方的樓道口裡也聽得一清二楚了。相信那底下的人也不例外。
“你不知道外臣不得無故入內宮嗎?!”男孩出其不意地略帶責難的口吻問道。想來下麵的人是總是得罪他的人吧。他可還真是什麼人都討厭,嗬嗬……不過,既是外臣,為何他的神情卻如此難得的雀躍。瑞珂不禁陷入沉思。難道是……
“殿下,這樣太危險了,要問話的話不如先下來如何?”
我看著樓下一身青衫的藥笙清竟蹙起了眉有些擔憂卻又不肯急切的表現出的變扭表情忍不住被逗笑了,樂嗬嗬起來。許是那頭頂日光感染到了我,我竟不禁勾起了嘴角,身姿更是要不得的往前傾了點,幾乎已是全出的角度,心情轉佳地俯視著見狀而不禁跨前一步視線聚焦著我不敢移一分的藥笙清那俊美非凡的麵容,大嚷道:“好啊,那你接住我!”
話落,看到藥笙清聞言大感驚訝的一瞬間,但隨後仰著頭的他見我似乎真有此意,隻興趣盎然地眯起了他漂亮的眼睛,毫無預警之下,他慢慢抬起了他的雙臂。
我的心底猛地打一咯噔,停促了一秒。我有些是開玩笑吧,但我又多少有幾分期待呢?
你要接住我哦!心底默默地這樣許願,我退無可退,又君無戲言,隻得以身試險,閉起眼,展翅,如那晚一夜,這回,我真的乘著觀夕樓的風,如鳥直衝滑下,如風箏斷線,飄揚過海般——
實現了心願。
“……可是,我,逃不掉了吧?”沈瑞珂看著那一幕,大感意外之際沒來由苦笑。“他居然……”沈瑞珂撥了撥額前的碎發,突覺路還很長,何況是麵對如此強大的幾乎不屬同一起跑線上的對手,嘴角邊不禁勾起了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自量力的無奈線條。
“居然是他。”
雖然那一瞬間如石頭般落下的衝擊力不容小窺。心臟都要停了幾乎,正正好好的被接住摔進他懷裡,那力道可真是讓還未進食的我有些胸悶。許是這原因還是什麼,當我好不容易有勇氣抬起頭去看上方的臉,卻不知為何有些心跳加速,麵上的血液似乎也倒流了起來,應該是因為羞愧吧,畢竟我從沒做過這麼沒大腦的事。現在陽光乍現,已沒有了阻擋視線的東西,宮人們也傾巢而動,這孩子氣的一幕被不少目光瞄到了。
“膽子可真大,如果我接不到怎麼辦?”藥笙清似乎沒看出我的窘迫般依舊持著我的屁,把我單手舉在空中或說是坐在了他的手肘臂膀上。長長的裙袍,遮蓋了他的手肘,宛如一朵盛開的花朵延綿層層托下。托著我的人諦視著我的雙眼,那眸光璀璨,如綴滿了星光,微勾著唇,把我拉得更近。“說呀。”微揚的語調傾吐,像是拿我打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