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討論紅樓夢裡的……(2 / 2)

史載:“兩準鹽課幾二百萬,可當漕運米直全數,天下各鹽運,兩準課居其半。”

曹家家族中,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因其“家世通顯,為天子親臣”,就曾兼任兩準鹽漕監察禦史。

而後曹家在雍正年間獲罪,當時的兩準巡鹽噶爾泰就在密折中一次又一次地痛踩。

由此,這巡鹽禦史實乃政治經濟上雙重要職,說白了就是一肥缺。

林如海在揚州上任之時,而賈府“如今外麵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儘上來了。”

林府與賈府在書中同為鐘鼎之家,而其中又有各不同,林如海的政治地位,與三位妻兄比,誰優誰劣,已見端底。

也許有人會說,肥缺是肥缺,那還得看人會不會撈,不會貪的,也就隻能過過日子。

那好,我們還是用數據說話。

曹寅任江寧織造,兼管鹽務,後欽點為巡視兩準鹽務監察禦史,這鹽務,他不是一個人管的,是與他的妻弟李煦(曹雪芹的舅爺爺),輪流兼管。

李煦是蘇州織造。

康熙五十一年曹寅死,當時康熙已開始大規模的查各地官吏的虧空。而曹寅因四次接駕,紅樓夢裡對接駕的場麵有所描述,“獨他家接駕四次,若不是我們親眼看見,告訴誰誰也不信的。彆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除了接駕,還要接待隨駕人員,其中“王公貴人,不時婪索,所費無算,皆取之府庫。”造成了虧空。

康雍年間,江南一帶,對曹寅和李煦的評價都還是很高的,曹寅死後,南方文人對曹寅的評價很高,“沈下僚者蒙遷*,罹文網者獲矜全。”在當時的吏治民情中,曹寅不是貪官,李煦也不是貪官。

而曹寅死後,他鹽務上的虧空,也由李煦代管,李煦在康熙五十二年管鹽務一年,便將所得餘銀五十八萬六千兩零,作低償曹寅曆年積欠之用。(見江寧織造曹家檔案史料)

一年工夫,不算貪官的李煦便在鹽務上弄到了五十八萬餘兩。

曹李兩家的虧空賬其實是筆糊塗賬,他們真正獲罪的原因是政治上問題。這個話題我們不必多論。(李煦被雍正抄家時虧空帳是三十八萬兩,比起他一年在鹽務上弄到替曹寅補虧空的銀子,實在是小數字。)

隻說鹽課林老爺,林老爺從黛玉五歲管鹽務,直至第十二回病逝都還在揚州,死後才送回蘇州。這些年林老爺就算不貪,開個幾百萬兩是小事,何況,林家不是出身寒門根基淺的那種官宦,有了錢還要照應其他族人,他是出身公侯的鐘鼎之家,而且跟賈府不同的是,林府“支庶不盛,子孫有限,雖有幾門,卻與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沒甚親支嫡派的。”並不像賈府那樣人口眾多,多的是是淫迷奢侈之輩,“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榮者儘多,運籌謀畫者無一。”

因此可論,林家比賈府少的是人丁,少得的不是不成器不成材的子侄,而非家世錢財。

以上是主論,我再引一個旁證。

紅樓夢裡護官符,所有讀者耳熟能詳,自賈代化起,娶金陵史家小姐為妻,為賈母,賈政娶王家小姐為妻,為王夫人,到了賈寶玉一輩,薛姨媽帶著有金鎖的女兒,住進了賈府,對王夫人等人說,"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也是有意與賈府結親的。

唯獨賈府並無女兒嫁到這三家,賈府並不是沒有過出嫁的女兒。貴族世家通過聯姻這種方式鞏固其地位,是最正不過的,除了門當戶對,在同一階層裡,還有一個標準:娶婦必不如吾家,嫁女必勝於吾家。

賈府與其餘三府的聯姻正是如此,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賈府,在護官符位四大家族之首,其祖上為寧國公榮國公,其餘三家的官爵都低於賈府,因此隻有他們把女兒嫁進來,沒有賈府把女兒嫁給他們。

賈敏是什麼樣的人,書中並無明示。黛玉進賈府時,鳳姐為奉承賈母說:“天下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言下之意不外是黛玉風華絕代,像極賈府之女賈敏。

王夫人也說過:“隻說如今你林妹妹的母親,未出閣時,是何等的嬌生慣養,是何等的金尊玉貴,那才象個千金小姐的體統。如今這幾個姊妹,不過比人家的丫頭略強些罷了。”

不管王夫人說這句話是酸不啦嘰還是真心實意,還是幾分可見林敏的風采。這幾姐妹不知王夫人指的是哪幾個,迎探惜三春肯定是有的,有無薛林二位有待細思,但是,“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的迎春,“ 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麵,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的探春,“又這麼個好模樣,還有這個能乾,彆是神仙托生的罷”的惜春,跟賈敏比起來都隻能比她的丫頭略強些,那賈敏真的是該是何等的何等的嬌生慣養,是何等的金尊玉貴。

賈母於三個兒女中“我這些兒女,所疼者獨有你母。”她把最疼的這個千金小姐嫁給了林如海,林府之尊貴可見一斑。林黛玉的出身並不比大觀園裡任何一個姐妹低。

這樣的女兒如是被說成是窮人家的,是小官宦家出身,是不知禮數的,才是真正的怡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