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忠健的案子的案子其實並不複雜,三天時間,周奕霏從香港去到美國,勝了訴,又從美國飛回香港。一出機場,就被記者蜂擁圍上,聽著尖刻的提問,說著公式化的回答。周奕霏隻想皺眉。
“餘先生,這次的事件我希望你能從中學到些什麼。媒體這回事,如果巧加利用,就能把自己變作無辜受害者。你也聽見剛才那些記者問的問題了,他們不說每個人至少大部分都覺得你是有罪的,也覺得我是黑心律師,為了錢用了錢幫你脫罪。你給這些傳媒的印象太糟糕了,對你個人並不是件好事,對你家族的商務發展也是會有不利之處。這次事件,你是無罪,不過差點點你就真有牢獄之災,如果那個那個證人沒有及時出現,如果那盤錄像帶我們遲一天才找到就隻能看到雪花什麼都被洗掉了。”餘家也是事務所的重要客戶之一,是看不慣這個人,屈服於現實,周奕霏最多隻能給出些衷誠勸告,何況他在這件案子也的確無辜。
“周大律師,你這個年紀還這麼有理想,真叫人欣賞。你得知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有錢人的世界,規則什麼的你以為是誰製定的?”男人說著舒服的伸展了下雙臂,然後想到什麼似的,順手摸上了周奕霏的臉。“仔細看看,你也挺嫵媚,怎麼樣,有興趣來餘氏發展麼?”
揮手打落餘忠健的手,周奕霏知道,這刻他做著這種類似調情、類似輕薄的舉動,大概不過是她被看成隻驕傲的不搭理主人的波斯貓罷了,他眼裡無情也無欲。不太愉快的看著餘忠健從車座底取出隻鐵盒,莫名有些緊張的情緒升起,“司機,麻煩停車,我要下車。”
餘忠健點了點頭,車才被停下。看著那嫵媚小女人迅速的下車,好似在逃避瘟疫一樣的東西,他心情無端端快活起來。“怎麼,你以為我吸毒?看清楚,是雪茄,高級定製貨。有興趣來一支?”
麵無表情的把車門狠狠摔上,周奕霏心裡頭從不曾這麼厭煩一個人。就算轉身離開,也還是可以聽到餘忠健對於自己“有意思”的評論。
醫院裡,Ann還昏迷著,也不見曹景添的身影。問了護士才知,那次樓梯事件後來由重案組介入,於是意外變成構陷也變成謀殺,而且因為傷病曹景添就在同一樓的羈留病房裡。
消息很突然,可是仔細想想卻是有跡可循,周奕霏有些同情曹家父女,隻是同情歸同情法律歸法律。在羈留病房外的守候的警察處留下個人資訊後,正要離開醫院,卻被叫回——曹景添想見她。
醫生做完檢查,護士喂完藥,都走開了。兩人才開始交談起來。
“Eva,我想你做我的代理律師。我本來想殺了那個混蛋,最不濟也要陷害他坐牢。”曹景添說了沒兩句就哽咽起來,還拿出擦鏡布擦起眼鏡來。很久,他才又重新開口,“公司那邊有董事會有資產管理委員會。我私人的財產,你替我處理——Ann想在凱旋門放飛白鴿,想在普羅旺斯建座城堡種塊薰衣草花田,想在地中海舉辦遊艇舞會,想在埃及來場沙漠旅行,想在馬來西亞買個小島養猴子……從小到大,她有那麼多夢想,我卻不願她離開我身邊,一直拘著,結果她現在一個願望都沒達成過。”
看著涕泣不止的曹景添,周奕霏就想起在澳洲的父母,父母愛重如山。因為妻子早逝,曹景添連著做母親的那份愛也一起給了曹美麗,兩個人幾乎是相依為命。“曹先生,你不必這麼做。誤傷還有衝動型犯罪,並不會判太久。”
“Ann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曹景添笑了起來,“Ann從小就又乖又孝順,這塊表還是她給我買的,她說怕我忙不記得準時吃飯休息。我怕她一個人害怕,我得去陪她。”
曹美麗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沒有意識,已經被下了植物人的診斷,她的心臟在醫院外就發生過停博,入院之後也幾次被下過病危通知。可以說她醒來的可能不超過百分之一,百分之一一個聽起來不是太低幾率的數字,隻是它的分母是以植物人為標準,不似心臟病之類是以普通人群為大參數。如果,隻是說如果,自己遇上這種情況會怎麼樣呢。周奕霏抱緊雙臂,跌坐進椅子,她會發瘋的,就似現在的曹景添。
“曹先生,Ann她還躺在病房裡等你去照顧她,你怎麼能就這麼放棄自己?”
“Ann她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