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當時就有點怒氣,他是當國王當久了的人,從來不覺得彆人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更何況,之前荒木的所作所為和所思所想都非常毫不留情地傷害了他的心,他一點不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對荒木有什麼問題。
兒子?兒子又怎麼樣!世界上的兒子多了,他又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也不是隻能讓這麼一個兒子登上王位!想當國王的人多了,他隻需要稍微流出一點想讓對方給自己當繼承人的意圖,就算是有親生父母的,也未必不會上趕著巴結他,一心請他施舍殘羹剩菜。
他不給出去,不過是看在王後容貌豔麗與自己還算琴瑟和鳴的情況下,又不是真的在乎這麼一個兒子,難道他做父親的還能怕自己的兒子嗎?他可不會低聲下氣!他又沒有做錯事情,也不會一下子將過去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他憑什麼服軟?他也不會道歉!絕對不會!
王後拉了國王一下,國王瞥了她一眼,勉強將心裡的不舒服壓下去,對王後露出一個比之前好了許多的溫和的笑容,體貼入微似的攬住王後問:“不如我們出去?兒子剛剛醒過來,是需要醫生的時候,王宮也有許多醫生在等,既然他需要,就讓醫生來看看,也不算什麼?”
王後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他們二人說話,根本沒有荒木開口的餘地,也沒有給他一點選擇的機會,就好像眼裡根本看不見這裡還有一個人,但他們做事偏偏要把荒木放在裡麵,好像把活人架在火堆之中烤,恨不得烤熟了才扒拉出來,看見不是黑色的焦炭,心裡還不滿意。
荒木覺得氣憤,又覺得莫名其妙。
氣憤是因為麵前的人都討厭,莫名其妙是因為他心裡空落落的,總覺得身邊應該還有一個人陪著自己,好像甚至不是人而是一隻鳥,可是,他從來不養寵物的,就算是養了,不過一天也會看見寵物的殘骸,他又不是閒得慌到處發病,怎麼會突然給自己拽一隻鳥當寵物?
而且,附近的鳥都討厭,不好看,不聽話,不好養,聲音大而且難聽,剛出生的時候也看見過樣子,特彆難看,惡心透頂,還吃許多的蟲子,他手裡沒有蟲子,也不想讓其他人給他興師動眾去找鳥食,一想到鳥會吃了就拉,也覺得肮臟。
他不是不知道鳥是直腸子,就是知道,他才覺得更討厭了。
這麼一想,荒木頓時覺得自己肯定是做了夢,將夢境之中的事情當作了現實發生過的事情,如此一來,剛剛睡醒有些腦子不清楚,混淆了現實,也是有可能的,否則,他怎麼會把一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當成真的呢?
這件事又奇怪又好笑。
荒木搖了搖頭,心想,自己肯定是糊塗了。
他就算養寵物,也沒必要養一隻鳥,雖然他不喜歡貓發情的叫聲,也不喜歡狗尖銳的牙齒,不喜歡蟲子在眼前飛來爬去,不喜歡魚的鱗片,不喜歡蛇的蠕動……理論上說,他是不會養寵物的那種人,但免不得人都有神誌不清或者沒有自知之明的時候,他曾經還是出過事。
那些曾經有可能當他的寵物的,連東西都被砸碎了一把火燒了丟出去,更何況活著的。
他是不可能養寵物的。
荒木心裡突然有點發慌,他隻能反複對自己說這一句話,好像隻要這句話還在心裡,就等於他昏迷不醒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本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究竟有什麼可緊張的?
荒木一邊覺得疑惑,一邊想要下床出去。
仆人連忙攔住他:“不好!不能出去!”
荒木站在房間,眼前有些發黑,絮絮叨叨的仆人的臉在他麵前就變得形容可怕起來,像是某種吃人的怪物,黑紅色的巨大口腔一開一合仿佛是要將他整個吞到肚子裡去,他眯著眼睛,愣在原地,好半天才聽清楚對麵在說什麼。
“您的身體沒有好,是不能出去的,要是出去吹風又生病了,王後陛下是不會放過我們的,為了您的身體健康著想,為了王後陛下的心情著想,哪怕是為了我們的性命,求求您了,王子殿下,千萬不要這個時候出去,您現在真的不能出去,如果您想出去,等王後陛下來……”
仆人還在說,麵帶懇切之色,言辭十分誠實。
荒木也不打算為難他們,橫豎自己現在的困境跟他們關係不大,沒必要遷怒旁人,實際上就算他們想管,也管不著那麼多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他躺回床上,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