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好腦袋嗡嗡作響,第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直到人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傾去,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地龍翻身!
腳下大地揭下了它偽飾的溫和,天地間萬物響應它的召喚,發出轟隆隆的咆哮聲。
天旋地轉,山崩地裂,草木摧折,萬獸齊奔。
馬嘶聲不絕,受驚的馬兒不受控製地高高抬起前蹄,再高明的馴馬師也無法在此時將它們安撫下來。
兵士們自顧不暇,大多從馬上跳下,自保第一。有人下馬不及,則被發了狂的馬甩脫在地,摔得不輕,又被踏過。
大地裂開深深淺淺的口子,枯草連根翻起。值得慶幸的是這裡是進山前的一片平坦空地,並沒有什麼高大樹木,不然所有人還有被樹砸倒的危險。
江好頭暈目眩,身體強壯讓她並沒有立刻倒下,隻是歪斜了一下。她第一時間將趙孤月牢牢護住,在震中竭力保持平穩。
一聲巨響。
遠處山石如雨,滾滾而下,煙塵向四處快速蔓延。樹木倒塌,整座山都在震顫。
眾人下意識後退兩步,儘管離得尚遠,波及不到他們這裡。但親眼目睹山塌地陷這件事還是讓所有人不由毛骨悚然,尤其是他們腳下還震動著。
少頃,震顫漸漸止住,一片人仰馬翻。
郭校尉吩咐人點數傷亡稍事休整,緊接著便向江好走去。
江好倒沒注意這點,正緊張兮兮地檢查小女郎有沒有受傷。趙孤月被她護得嚴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隻是險些歪倒時她頭上戴的本就略大的帷帽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江女郎。”郭校尉的聲音在低頭查看趙孤月情況的江好頭上響起,“適才是我不識女郎好心再三催促,多謝女郎救命之恩。”這話說得誠懇。
所有人無論站著坐著還是躺著,循聲看去,皆不由在心中或嘴上倒抽上一口氣。
絕大部分人從未見過這位小女郎的模樣,這還是頭一次見,她與他們想象中的“傻子”全然不同。
她白得可怕,一雙瞳仁卻又黑又亮,眼尾微翹,人中深深,黑發柔順地垂下,乍一看像隻皮毛水滑的美麗白貓。
她的一雙眼睛眨得緩慢,安安靜靜地看人,麵無表情。清寒的目光讓人們意識到她的確與眾不同,剛經曆過這樣大的災難她卻沒有任何懼怕的反應,太不正常!
正常的四歲娃娃早就嚇得哇哇大哭了,哪會像她這樣一聲不吭?
一瞬間眾人竟然都不太敢再看她,對於與認知大相徑庭的人或事物人們總會本能地感到害怕。
郭校尉到底見多識廣,對上趙孤月的目光後怔了一怔,很快看一旁去,卻未失態。
四歲大的孩子,又被保護得好沒有受傷,興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無知無覺,便不會哭鬨。
江好不察這些,一顆心全然被後怕與震撼籠罩。確定小女郎無事後,她的想法與郭校尉差不多,那就是幸虧沒有啟程!
若是繼續趕路,隻怕他們此刻沒有葬身山中也要被山上掉落的石塊波及,絕不會似現在這樣局勢尚能控製。
江好想的是小女郎要做的事果真沒有一件是錯的,她日後絕不能忤逆女郎。
郭校尉則不知江好不願意走是出自趙孤月的授意,以為是她看出什麼大震前的端倪又不確定,這才拖延時間。但她的行為確實救了隊伍所有人一命,所以這聲謝他發自內心。
“您太客氣了,我並沒有做什麼。”江好張口結舌,結結巴巴地趕緊推辭。她本就是依照女郎吩咐而行,頂多算是個傳話的,怎敢居功。
郭校尉見她謙虛推讓並未多言,卻在心中為她記下這一大功,而後折去查看隊伍人員傷亡。
其餘人將這話聽進去,明白過來她方才為何拖延,再看看遠方慘狀,對她不勝感激。
江好看郭校尉未再多言,以為他將此事揭過,終於鬆了口氣。她可不想將女郎的功勞據為己有,她是那樣的神異……
江好的手臂因為敬畏而輕輕收緊,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