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蒙大赦,向片冬行了禮,悄悄地快步離去。她們也不怪江好嚇她們一跳,見她驚怒,她們心裡也跟著難受。像她們這樣與趙將軍沒什麼關係的人聽到這消息都有些難過,曾經在戰場上待過的女郎隻會更加難受。
江好動上一動,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前栽去。
片冬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江好太強壯了,兩個人一齊摔坐在土裡。新泥潮濕,還好不疼。
這一摔把江好摔得清醒了些,同片冬含混地道了歉,撐著潮軟的泥土要起來。隻不過她情緒波動得太厲害,頭痛極了,牽扯著渾身各處無力,還是在片冬地攙扶下費勁起身。
荷葉是沒有采的,有過路的宮女幫忙,幾人一路踉踉蹌蹌地回了明光殿。一挨著床,江好便卸下最後一絲氣力,昏了過去。
公主這會兒還在含章殿上課,圓春幾人看了江好的情況,從房中退出,問起片冬是怎麼回事。
片冬如實說了,眾人聽得一陣沉默,都不知道該先恨燕國人、先哭趙將軍還是先可憐被氣病了的江好。
“我開個方子,先給她拿藥煎了喝。”圓春隨身帶了柳筆,隻要找張紙就能開方子了。宮女是沒資格由太醫診治的,江好身份微妙,無法確定太醫會不會來看。生死不能係在不確定之物上,藥能吃在嘴裡才能救人。
其餘人對先由圓春診治這回事沒有半點異議。圓春說過她會一星半點兒醫術,過去她們有個頭疼腦熱都是由她診治,很有效果。
“我在這裡看著江好姐。”片冬情緒低落。
方夏道:“哪裡要你在這照顧人?我看著就好了,你先去把衣服換了。”
片冬低頭一看自己裙衫上沾著土,不好意思地答應下來。
圓春寫了藥方,點秋拿藥去了。
一帖藥下去,江好的臉色好轉不少。
圓春等人這才有功夫坐在一起商量如何向公主彙報此事,實話實說隻怕公主聽了難受,那可是她父親的槍,燕國人褻瀆她父親。可若編個理由,隻怕瞞不過公主,她聰明得可怕。
商量半晌,眾人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公主隻在上午上課,中午回來後便是自由支配的時間。何夫子說了,上課上得久也不見得就能讓人多學多少,這個年紀正是該多玩。
平日都是江好帶著輪換的四人來接公主,今日她缺席,圓春和點秋來接。公主看上去對換人來接這回事並不在意,倒是王仙露發現不同,隨口問道:“今日怎麼不見江女郎?”
圓春一頓,答:“江女郎病倒了。”
被點秋抱著走路的公主這才溫吞地撇過頭,角度輕微,但圓春了解這是公主詢問的姿態,於是將早晨發生之事如實相告。
王仙露與鄭凜聽罷,哪怕修養極佳,也不由怒火中燒。
燕國人欺人太甚!
而公主神情沒有絲毫變化,比劃手勢的手都沒有在抖,可見不是把情緒埋在心裡,是真不在意。
“請太醫了嗎?”
圓春回答:“我先為她看了,點秋給她抓了藥吃,已經沒有大礙。”
公主沒再多說什麼,話題到此為止。
王仙露屢屢張嘴,最終沒能說出一個字。她有千言萬語,然而麵對堪稱淡漠的態度,就開不了口。
一行人回到明光殿先去看望江好,人已經醒了,隻是麵色難看,精神看上去也差勁極了,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
公主被點秋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江好木呆呆的眼珠這才轉了轉。緊接著她向前一擁,情緒激動地抱著公主哭起來。
公主情緒穩定地被她抱著,與江好的悲痛格格不入,卻縱容了她的行為。
“公主,請允許我去誅殺聞人椿,奪回將軍遺物。”冷靜下來後,江好說出第一句話。她緩緩放開公主,神情嚴肅,不是頭腦一熱做出的決定。
在場其餘人被震撼得失語,感受到江好的決絕。
但公主完全沒有被她的大義感染,不悲不喜的臉上無波無瀾。她沒有答應或是拒絕,隻是簡單地打了幾個手勢。
王仙露與鄭凜看不懂手勢,悄聲問方夏:“公主是什麼意思?”
方夏小聲道:“公主沒說同意不同意,讓江女郎去問蕭尚書就好。”
聽著方夏所言,看著無動於衷的公主,王仙露與鄭凜頭一次迷茫了。如果公主不是不理解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那麼她的反應未免太冷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