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不能(1 / 2)

公主成長計劃 檸檬小打 3843 字 10個月前

隔著錦紗窗,可以得見窗外的雲變了顏色。像是上天悶悶的哭泣,很快悉悉索索地落下小雨。

午膳精細,上午的插曲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瑣事,不足以使公主的心情蒙上微塵。和過去的每一日一樣,公主依舊認真大口吃飯。倒是兩位伴讀沒什麼胃口,陪著用了兩筷子就不用了。

公主用香茶漱了口,擦乾淨嘴以後在座位上坐了會兒,然後起身由點秋扶著做作業去了。她似乎沒發現她的伴讀們今日食欲不佳。

王仙露想又或者是她發現了也不在意。

她不在意她親生父親,與她出生入死的女侍她也不在意,又怎麼會在意她們這些入宮伺候不久的伴讀呢?

鄭凜輕輕撞了撞她,不著痕跡地指了指內殿,意思是她們該去陪著公主一起做課業了。早慧使她足夠了解一些鮮花著錦中的貴族內幕,這底下的陰私無數。因此對於公主的淡漠,她隻是有些失望。

而公主是全天下的公主,也是她的公主,作為臣屬,她無法指摘公主的任何行為。

王仙露雖然心寒,卻還識大體,沒鬨性子,和鄭凜一起穿過珍珠簾幕,進了內殿,到公主對麵坐下。

江好這時候入內辭行,已收揀了一個包袱出來,看來是打定主意為將軍報仇。隻待向蕭尚書說明,就要上路。

彼時公主正淡淡命筆,在昂貴的洛陽紙上一筆一畫地謄寫出今日何夫子所教。江好沉聲向她稟報完畢,她頭也未抬,輕輕點了點算是回應。

王仙露的目光隨著江好的一步步離開向遠方遊弋,直到被簾幃阻絕了視線,她仍然憾然地坐在原地。

她不由想到自己曾看過的“風蕭蕭兮易水寒”。荊軻刺秦,秋風蕭瑟,易水冷冽,燕太子丹尚且攜眾賓客向荊軻送彆,公主卻對江女郎的離開無動於衷。

這樣的大義,竟一點也無法打動公主嗎?

王仙露輕聲開口:“公主,江女郎走了。”

公主緩慢地點了下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王仙露還想再說什麼,被鄭凜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下,暫時緘口。但一閉口,胸口沉澱的那份氣悶就使得她上不來氣,必須要張口抒發些什麼才能得到緩解。

“江女郎要為將軍報仇。”

公主這次連點頭也沒有,看起來對她特意點出的“報仇”之事沒有什麼感覺。

“您不傷心嗎?”忍了又忍,王仙露將壓在心底的話終於問出口。

公主寫下最後一筆,才抬頭看她,在將人看得低下頭去之前,她顯示出困惑,就著筆在紙上寫:“傷心什麼?”

寫罷,她將紙舉起給王仙露看。她這一舉動實在有一種認真的可愛,但王仙露與鄭凜此時卻無暇品味她的這份可愛。

因為公主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傷心什麼,說明她確實對父親之死、江好離開毫無感覺,說淡漠都已經是輕的,有一個很冒犯的詞,叫做冷血。

至於公主明不明白死亡的含義,江女郎已經在她麵前請願誓殺聞人椿她也沒露出分毫疑惑,說明她是明白的。

既然王仙露開了口,鄭凜便也不介意加入其中。多少還是受了江好的影響,就像是懷揣著一腔熱血,要為“荊軻”向“太子丹”討一份禮遇那樣。

情緒總會讓人失去方寸,譬如在此時,鄭凜脫口而出僭越的話:“您父親……”義憤填膺使得她像受驚的稚子一樣抽出刀鋒毫無經驗地亂舞,容易不小心且不是出於本意地傷害彆人。她隻是說了三個字就意識到自己的冒昧,剩下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冒出一身冷汗,寒毛倒豎,終於清醒了。

一旁的王仙露也一齊清醒過來,一個激靈後不由在桌下緊攥住鄭凜的手。她不清楚公主會不會因此而生氣,但換做任何一個人被戳到傷處都會感到疼痛。她們是貴女,但再貴也貴不過公主,何況說到底是她們理虧,因此在這時隻能等待公主的發落。

沒有想象中擲筆摔杯,也不是公主連發怒都是沉靜的。

公主的情緒依舊沒有什麼波動,筆在紙上沙沙地寫過:“父親怎麼了?”

鄭凜與王仙露看到她這句問話立時在原處結舌,不知道公主是真不明白她們要說什麼,還是故意為之,要聽她們完完整整地說出冒犯的話好給她們定罪。

一片沉默。

鄭凜和王仙露不語,公主本就不會說話。不過她很有毅力地舉著寫了字的白紙,還在等兩位女伴讀的回答。

王仙露在公主麵前已經有過失態,無法維持完美的姿態,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問到底:“您父親不在了,您不傷心嗎?”想清楚公主若要發落她們根本不需要這一句話,她索性問了,就是被處罰也要做個明白人。

王仙露問過以後,如同卸下了什麼擔子。這個答案多少能夠讓她明白公主的思考方式,過去她許多困惑的根源都來自於公主的不理會,有了答案,她就不會被困惑所內耗。

她們靜靜等待公主的答複,竟然有些沒由來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