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寫好給她們看,答案既在她們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人固有一死,為什麼要傷心?”
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回答。即使公主隻是寫出來答案,她們卻莫名其妙地可以感受到她誠懇的語氣,真誠地向她們詢問自己為什麼要傷心。
這個答案當然不能說不對,如果是白馬寺裡的高僧如此垂詢那麼香客們都要雙手合十聆聽他的禪語。但這話是年僅四歲的公主說出來的,讓人驚悚之餘也無法反駁。過分通透的思想隻能讓人努力樂觀地自我安慰公主天生通透,能比旁人少走幾十年彎路,一下子悟到生命的真諦。
好歹隻是看得太開而不是真正的冷血,王仙露與鄭凜腦袋暈暈地放下心來。
但為什麼這個年紀就已經看開了啊!
放心之後反而覺得對公主的想法更不了解了!
“那江女郎,她要去刺殺什麼聞人椿來取回將軍的槍,您又是怎麼想的呢?”問一個是問,問兩個也是問,王仙露通通問出來。
公主寫道:“我讓她去找蕭尚書。”
她們當然知道她讓江好去找蕭尚書,這是她們親耳聽到的。公主此時很有耐心地重新說了一遍,很有種遷就她們智商的詭異之感——她大約以為她們是魚的記憶,忘記了這回事。
“找蕭尚書是?”什麼意思。
“蕭尚書不會讓她去的。”公主在紙上寫了給她們看。
蕭尚書對於江好的到來的確感到頭疼,尤其是在聽明她的來意以後。
“你……”她煩惱地揉了揉額角,不知道該怎麼跟江好說明事實利害。她現在一腔熱血地要去刺殺,不管怎麼,是絕不能讓她去的。
江好目光堅毅地望著蕭正儀,等她發話。
蕭正儀想了想問:“怎麼突然有這個想法?”
江好將早晨發生之事沉聲同她說了,又問:“尚書大人,是真的嗎?”
蕭正儀眉頭落下,壓在眼上,沒想到風聲竟然傳入宮中。知道緣由,再勸停江好怎麼也說不過去,但確實不能讓江好就這麼去。她先轉移話題,也的確是存著詢問的心思:“你還記得傳話的兩個小宮女什麼模樣嗎?皇城之中有流言蜚語,是我辦事不力。”
江好嚇了一跳,不由替人說起好話:“是我太過耳尖,倒不是她們刻意說與我聽的。”
蕭正儀道:“我沒有想處罰她們,隻是想查清謠言源頭,或許有燕國細作再其中推波助瀾。”
江好立刻嚴肅起來:“我都記得的。”
蕭正儀笑道:“那就有勞江女郎助我一臂之力了。”
江好自然無不答應,隻是還惦記著刺殺之事,不由又提了一遍。
蕭正儀看她注意力並沒被轉移,為了阻止,不得不直言相告:“江女郎,你不能去。”
江好愣住:“為什麼?”
“夏燕議和,燕國使臣若在大夏遇害,邊境必然再生動蕩。所以他們不能被殺,甚至受傷,你明白嗎?”蕭正儀向她揭露殘酷的事實。
“您這話的意思是……”
“我們非但不能殺了他們,他們在夏國一日,我們就要儘力保護他們一日。”蕭正儀深吸口氣道,自己都對這個答案感到屈辱。
更不必說江好,仿佛有一口大鐘在她腦海中被狠狠敲動,整個頭嗡嗡作響。她沒想到自己要去刺殺聞人椿反而是給大夏找麻煩,保護燕人成了正確。
她不明白這個世界了。
“可是如果咱們夏國上下齊心將聞人椿和聞人式一殺了,豈不是揚眉吐氣?”江好喃喃詢問,不明白夏國為什麼不這麼做。
蕭正儀歎了口氣,有些可憐地望著江好道:“他們敢來夏國,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這樣大張旗鼓,正是等著拿夏國的錯處好在議和之事上索要更多。你以為隻有你想刺殺他們嗎?自他們入境以後刺殺之事便沒停過,可沒一次成功。後來聞人式一以夏國刺客眾多,議和之心不誠作為威脅,使我們不得不保護他們。我不能放你去做無用功之事。”
“何況夏國上下如何一心?為促成議和之事,有人絕不許燕國人出意外的。再說聞人椿與聞人式一,即使真殺了他們,夏國便能贏麼?燕國軍隊依舊,燕國也不止這二人能領兵打仗。反倒激起燕國血氣,到時候不止隻有馬邑了。”
“所以,你不能去,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