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黃萱腦子裡懵懵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鬼,第二個反應是妖怪。她不動聲色往後靠了靠,貼著看著就很強的太爺爺。
苟天機性子冷,很少被子侄親近。她僵著手,生硬摸了摸苟黃萱的頭——
“嗯,這是我重孫女,第四代,名曰黃萱。小上生,你多多關照。”
苟天機個子本來就高,和這少年說話時不得不一直側低著頭。苟黃萱從自己這個角度看到她表情毫無波動,簡直不像說多多關照,而是在說生死自便。
少年禮貌瞧了一眼,態度疏離而客氣。
苟天機眼睛都沒眨,不帶半點客氣,先給兩個人扯起了關係:“小萱,這位是上生星君,快,叫叔。”
苟黃萱聽這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就先跟著太爺爺節奏走,乖巧道:“上生叔叔好。”
少年擺擺手,搓歎道:“唉,晚輩乃七殺星,非福星也。天機前輩拜托錯了仙。”
苟天機盯著他,輕描淡寫道:“沒事,叫你叔了,你的幾個師兄也算是她叔了。司命,司祿,延壽,益算,度厄。你們幾個叔叔手縫隙稍微寬一點,就夠這個小丫頭福祿滿盆了。”
苟黃萱聽著後麵幾個名字,終於想起來了。
我靠!這不是妖怪啊。上生星君,這不是南鬥六星嗎?和北鬥七星相對的那個!
神仙?活的?你們碧水華庭臥虎藏龍!
有神仙看,苟黃萱頓時激動了,頻頻向上生星君投去好奇的目光。上生星君報以微笑,也回看了她幾眼。
“咦?晚輩還以為看走眼了,這苟家小姑娘,真是個凡人?”
少年都準備告辭了,硬是被這一變故多留了一會兒。他上下打量著苟黃萱,忽然道:“天機前輩,十一棟到第十五棟皆是妖住區,裡麵神獸與刺頭混雜,自有一套規矩。天庭給西王母幾分薄麵,從來不管的。這凡人居住其中,恐生事端……”
上生星君向來有話直說,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想法:“妖住區的意義是讓眾妖在現代社會能有一個發泄自己天性的地方,天庭以□□為先,並不適合凡人入住。”
他指著對這邊毫無察覺,還在慢悠悠散步帶小孩的普通人,誠懇道:“反正都是在碧水華庭內,天機前輩不妨在外圍另買一套房子。”
苟黃萱莫名覺得自己衣領子被抓緊了,太爺爺冰冷的手貼著她的後頸,讓她有些瑟縮。
“不行,幼獸獨居會出大問題的。”
在上生星君眼裡,苟天機仿佛成為了一隻遮天蔽日的白色巨犬,牙齒銜著小獸的後頸,從胸腔裡發出低低的警告吼聲。
他自認為提議不差,不知哪點踩了這位苟家老祖的雷點。
上生星君想了想,慷慨解囊:“天機前輩如果不願闔家分離,那晚輩給您拿張驅妖令。
這樣妖住區裡的妖怪再怎麼凶,也傷不到她。凡人嘛,還是要多注意點。”
苟天機眼神有些詫異,像是不認識這個骨頭硬的七殺星,道:“才數百年未見而已,你性子居然改了些。”
“今時不同往日。人間在進行大規模的變革,天庭也飛升上來了一個新的文興仙。神與妖皆不是按以前的製度辦事,都在慢慢磨合這個新世界了。”上生隨口感歎兩句,提醒道:“對了,今晚便是帝流漿成型之時。您既然回來了,便有資格攜家屬分一杯羹。”
帝流漿雖然是萬妖追逐的月之精華,但苟天機早就不需要了,也不會關心帝流漿出現的時機。
上生星君多此一舉的提醒,便是為了苟黃萱這個被苟家老祖引薦的凡人。
帝流漿雖不可助人得道,但能洗經伐髓,通透丹田靈台。對於無意清心寡欲,困苦自身的普通人而言,是相當罕見的無痛增福健體之緣。接受過帝流漿洗髓的人,也能天生博得修道之妖的好感。
“多謝。”苟天機頷首,領受了這份好意。她又轉而對苟黃萱道:“今晚不要外出,在家呆好。”
苟黃萱看看太爺爺,又看看傳說中的仙人,恍然大悟——
帝流漿她聽過啊,助妖修行的。所以,今天晚上一定是妖怪狂歡,她一個凡人不得趕緊藏好?
“好,我絕不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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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生星君告辭了,一人一妖繼續深入。看這兩邊的景色,苟黃萱沒感受到妖住區和凡人區有什麼太大的差彆。
房子是和前麵一樣的商品房,每棟有十一層高,前後排列,戶型大致相同。苟家居住的十一棟在最前麵,苟黃萱進樓前好奇看了一眼排在十一棟後麵的四棟樓。
莫名的,最深處的十五棟外層的牆麵上像是隱隱泛著血色,讓苟黃萱打了個寒顫。
一隻手捂住她眼睛,苟天機輕飄飄道:“彆看,上樓回家。”
苟黃萱上到三樓,看著門框上的302,從口袋裡摸出了媽媽給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太爺爺,這就是我們的新家了,你看……”
苟黃萱的話戛然而止。
“媽!媽!我錯了!”
隔著鞋櫃的客廳沙發處,苟玄雅被橫放在苟地知的膝蓋上,鬼哭狼嚎,嗓子都喊劈叉了。
開猛了,看到自己媽媽被蘿莉奶奶猛揍中。
苟黃萱默默關上門,揉揉眼睛,鎮定道:“太爺爺,我帶你下去喝奶茶吧,可好喝了,甜甜的。”
苟天機麵露不喜,搖頭道:“奶茶?我記憶裡是女真蒙古的冬日飲品,相當腥膻,喝不來。”
苟黃萱沒喝過古代的奶茶,不明白為何太爺爺如此厭惡。但她對現代的奶茶可有信心,覺得太爺爺因為偏見錯過,實在是個憾事。
看著苟天機堅決反對的樣子,她忍不住拿出跟母親說話的態度,略帶哀求道:“真的很好喝,太爺爺,你就當我想喝,陪我去買吧。”
苟天機瞳孔中閃過糾結之色,斟酌再三還是答應了。苟黃萱成功買到大杯芋圓珠珠後,理所應當的順勢請太爺爺也嘗嘗。
*
“呀,這不是小萱嗎?還有最後一把茼蒿,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