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沒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坐著,同身旁的幾個人一樣,隻不過他們都麵色如常,似乎已經對這樣的場麵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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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寧姝約了文媛在飛雲樓,並沒有帶著人去魚大福。
喻寧姝嘴裡吃完一塊酥餅,問文媛:“你家那個表妹,怎地沒有跟你一起來?”
“她母親來看望她,讓她在家候著呢。”文媛臉上露出些許不悅。
“來吃塊餅。”喻寧姝拿起一塊酥餅放在文媛手裡。
文媛捏著酥餅,想起家裡的阿春,氣不打一處來。
她跟著爹娘很小就去了北疆,北疆那邊的大原人民風爽朗開放,女孩子也都是陽光燦爛的性子,她從沒覺得和女人相處有多麻煩。
可是母親非要在她麵前教些內宅的事,告訴她女孩子要懂這要懂那。
她是最不屑一顧的。
直到遇見阿春,這個被她家人送到自己家來的遠方表妹。
她之前是從來沒見過這阿春的,被她家人送到家裡來的時候隻說是季節變換不適應來大原休息幾天。
人原本是江南的,南方的冬天多麼溫暖啊,何必跑到大原來休息,憑借著自己母親給灌輸的知識,她在看到阿春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看上去低眉順眼的小女孩不是個一般人。
果然不一般!
從她來的第一天起就找機會往阿炔跟前湊,白天找就算了,找不到機會晚上還要找。
她這段時間跟盯著家賊一樣地防著阿春。
好在阿炔長這麼大也隻對阿姝一個人動過感情,雖然效果不怎麼好吧,但勝在眼光好啊!當然看不上阿春這種心裡全部都是小算盤表麵上又裝得文文弱弱的人了。
“阿媛,想什麼呢你,快吃啊!”喻寧姝見文媛盯著自己一動不動,隻能開口催她。
“嗯,吃,好。”文媛看著她,那種姐妹做不成姑嫂的遺憾油然而生。
“對了,說到你那個表妹,我倒是聽過一個故事。”喻寧姝突然說。
“也是聽彆人說起過,有一戶人家日子過得殷實,迎來送往的日子也挺熱鬨,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家遠房親戚把自己的姑娘留在這裡,美名其曰是為了照顧這家的小姐,兩個姑娘做個伴日子也過得快些。”
文媛一開始還有些興致勃勃的樣子,聽到後麵,收住了臉上的笑容。
“這世間,名聲二字很是重要,原本兩個人一起同吃同住倒也是件好事。可漸漸的,坊間開始有這戶人家小姐脾性不好的傳言,剛開始大家還不信,畢竟這家小姐的名聲一直都很好。可時間久了,這事情傳得有模有樣的,大家都信了。與這姑娘訂婚的人家正好上門來做客,說是做客,也是想再相看一次這姑娘,看看到底和傳聞中的一樣不一樣。”
文媛聽得微微皺眉。
“誒,這一頓飯吃下來,這戶人家發現這姑娘還行,尤其這婆母,滿意得不得了。吃飯呢,是男女分席而坐,這姑娘未來的夫君隻隔著屏風遠遠地看著姑娘模模糊糊的背影,隻覺得一舉一動都很得體,心中也是滿意的。”
“這事情的變故啊,就發生在這宴席之後。這男子吃了些酒,讓人領著往茅房出恭的路上,不知遇上了什麼人,回家之後便一門心思想要娶那表妹,隻說原來相配的這姑娘品行不好,要重新相看又怕兩家臉上不好看,念及那親戚家的姑娘也在她家長大,不如就換了人。”
文媛皺眉:“這姑娘家也同意?”
喻寧姝挑眉,“起初是不同意的,可那來借助的姑娘一直跪在他們麵前哭,哭了幾日不吃不喝才說出真相,那日那男子在出恭的路上吃了酒,醉醺醺的就輕薄了她,如果不嫁給那人,她這輩子就毀了。”
喻寧姝眼神頗有深意地盯著文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都說名聲重要,這姑娘家心一軟,就同意退婚了。”
“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退婚了重新找一門親事就行。可這婚一退在彆人眼裡,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畢竟,名聲重要。”喻寧姝又重複了一遍,才緩緩說:“人總覺得自己有能力,便對弱者寬容忍讓些,可也該分分人和場合。阿媛覺得呢?”
喻寧姝看著文媛凝重的表情,明白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淡淡一笑:“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不如及時止損,快刀斬亂麻。”
她知道阿春。
前幾日她有約過文媛,可文媛說家裡有個遠方的表妹要來,暫時出不了門,改日再約。
她當時皺著眉頭想了好多天,到底是哪個表妹,卻並沒有想起小說裡有寫過文媛的表妹相關的事情。
原本喻寧姝並沒有當一回事,直到在魚大福見到那女子,活脫脫一個綠茶婊,她實在喜歡不起來。
回去轉念又想起這女子,終於搜腸刮肚地想起來,小說中提過一嘴,新帝除了皇後之外,還有一名春貴人。
小說的原文是新帝賞賜宮中眾人,因不喜春貴人便隻給了一般的賞賜。
她從床上驚坐起,恨不得大晚上的跑到文媛房間裡告訴她這個阿春可不是好人,趕快把人送走。
可是她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邊,因為自己坐起身而跟著坐起來,黝黑的眸子看著自己仿佛在無聲地詢問:你在乾什麼?的男人。
又沒那麼急了。
她躺在床上,一直構思著農夫和蛇的故事,又怕文媛聽了聽不明白,於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直到那人伸手捂住她心口的柔軟,“不想睡?”
她立馬閉上雙眼,“想!晚安!”
貼著她背的男人嘴角一勾“嗯,晚安。”
所以她才隻有一點點時間編出這麼一個簡陋的故事,希望能給文媛帶來一些啟迪。
喻寧姝甩甩頭,把那人甩出腦海,給文媛倒了一杯茶,伸手拍了拍文媛的手。
“喝茶。”
文媛咬著下嘴唇,思索片刻,看向喻寧姝一笑:“嗯,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