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虞綏。”鬱白樺緊緊地扣住那枚打火機,力度之大連手套皮革都被壓縮到極致,甚至還能聽見骨節哢哢作響的聲音,好像要把它攥進血肉裡。
鬱白樺記得那個晚上,他們居高臨下地眺望著世界上最奢靡的城市,背後雲霄酒店的私人套房豪擲千金。
那個晚上鬱白樺覺得自己讀懂了虞綏,他渴求財富,地位,而這些鬱白樺都不缺。所以鬱小少爺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可是現在鬱白樺又有點不懂了。在那個連夜風都醉人的夜晚,名揚世界的大魔術師虞綏想送給他的東西,不是討人喜歡的珠寶首飾,也不是洋洋灑灑的花言巧語,而是個鬱白樺覺得不甚走心的破爛。
這個老舊的打火機之下,原來也曾隱含著一點點的真心嗎?
如果不是因為重生,不是因為自己想要查虞綏,這個打火機在鬱白樺心裡就永遠隻是個破爛——虞綏壓根沒想過說。
但是就算不知道又能怎樣,那個時候虞綏對鬱白樺真的很好。好到鬱白樺覺得虞綏也喜歡自己,好到鬱白樺覺得就算不喜歡也沒關係,他認了。
可是虞綏還是背叛了自己。
鬱白樺覺得虞綏想要更高的權勢更多的財富,這一世他應有儘有,所以虞綏又千方百計地靠近了他。
很有道理的推斷,但鬱白樺這個時候又不敢那麼確定。
鐵盒的旁邊是一個很厚的本子,不是因為頁數多所以厚,而是因為裡麵夾了很多東西把紙都撐了起來。
鬱白樺翻來一看,零零散散的都是便利貼,看來虞綏確實很喜歡用便利貼記錄生活。
這些便利貼的時間跨度挺大的。最前麵的應該還是上學的時候記下來的作業,隨手用筆吐槽兩句老師怎麼又拖堂,今天作業為什麼這麼多。
鬱白樺一頁一頁的翻過去,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個有血有肉的虞綏在自己的眼前一點一點的長大。
然後這樣平淡的記錄戛然而止。
剩下的那幾張字跡非常潦草,也變得成熟不少,有一張非常特彆,寫滿了鬱白樺的名字。
大概就是虞綏也同樣重生回來的時候寫的。
但是上麵的名字有工整有潦草,有隨手寫的也有力透紙背留下來的,也許是便利貼的主人每次想什麼事情的時候,就會順手寫上一次。
人是不會把討厭的人的名字寫這麼多遍的,你甚至連那個人的真名都不會想寫,隻想取個代號。
能讓一個人反反複複又心甘情願地把另一個人的名字寫滿整張紙,其中的情感應該很複雜,也很濃鬱。
鬱白樺往後翻下去,那是最後一張便利貼,不再是虞綏用來當順手日記抒發心情的,而是用密密麻麻的人物名構成的思維導圖。每一個人都有著無數條連接線和箭頭,放在最中心的是鬱白樺,有些人的名字上畫了黑色的圈,而用紅圈圈起來的,就是唐玨。
虞綏還順手做了個批注“尚未查出,及時處理。”
鬱白樺把本子合上,心想這上麵的東西估計就是虞綏曾經跟在自己身邊一點一點積累的情報。而這上麵畫黑圈的名字,上輩子鬱白樺眼熟過後就再也沒有看到他們,這輩子也親手把他們解決掉了。
不算太難,但也不簡單。
鬱白樺閉上眼睛,他把抽屜關上,站在原地發呆。陽光從外麵的窗戶照射進來,連塵埃都清晰可見。光落下的地方亮澄澄的,像虞綏琥珀色的眼睛。
鬱白樺又拉開了抽屜,拿走了那個打火機。
有些事情好像很荒謬,但並非沒有可能。
有段時間虞綏總是很疲倦,比現在更瘦,臉色也更蒼白,還總是找不到人。鬱白樺想他可能是在準備新的巡演,但是虞綏又偶爾會出現在鬱白樺隨手扔掉邀請函的某個酒會。
鬱白樺非常生氣,跑過去抓人,他問虞綏,“你乾嘛要來參加這種不入流的晚會和他們奉承?想要什麼和我說不行嗎?”
虞綏會非常無奈地朝他笑,指尖伸出來撩起鬱白樺的額發,眼睛裡帶著那麼溫和的笑意,和冬日的太陽一樣。
“笨啊,鬱白樺。”他笑眯眯地捏了捏鬱白樺的臉,然後輕聲說:
“算了,笨蛋就笨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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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偉大的魔術師,他最擅長的就是misdirection。不僅騙彆人,也騙自己的心。
虞綏的misdirection,其實早就開始。
虞綏無人知曉的心動,其實早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