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七日。
時間即將跳到二十四點。
寒山無崎躺在床上,望著發黃的天花板,厚厚的筆記本和心理學書籍塞滿整個臥室,係在頂層的結實繩子垂下來。
現在,一切終將結束。
校園裡無人的角落,便簽上寫著,佚名說。
真的能夠結束嗎?這無止境的輪回。
他不想又一次重新回到一年前,繼續過著打工學習睡覺三點一線的生活,爛熟於心的考題、人物和矛盾。
他也不想觸摸到幾秒後的二十六號,一頭紮進一與零組成的海洋,望得到邊的人生是沒有一絲意義的。
如果輪回不止,就讓昨日葬入土中。
如果輪回停滯,就讓明天懸於咽喉。
炫目的色彩從電子屏幕裡迸發,引得寒山無崎一陣頭昏腦脹。
命運又會給予我哪一種審判呢?
活埋還是上吊呢?
人生讓我自由地選擇自由與否,而我選擇了不自由,於是命運卷我入暴風雨。
是的,自作自受。
我則是最低級的祭品。
把過去的一切走馬觀花,呼吸急促。
童年離得太久,記不清楚。
自父親死後,自己便搖搖欲墜,在人世裡掙紮著下沉。吃、穿、住、行,一人蹣跚學步,扯著笑臉躋身在大人之中,為了滿期的獎學金和拖欠的工資對著大聲提起他父母雙亡的長者鞠躬道謝。
最開始的委屈和憤怒像被抹平的衣褶,套上成熟的玻璃製外殼,隻顯露出優異的成績,讚美他獨立與懂事的獎杯代替掉腦子。
儘管錢足夠他深造學業,但他還是在東京的大街小巷裡打著零工。料理店、居酒屋、藥妝店、便利店、二手書店,庸庸碌碌地穿梭在繁華的大都市裡,閉著眼睛就可以扮演好螞蟻的角色。
“寒山同學,今天就是我們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聚會了,要去嗎?”副班長有些羞澀地站在寒山無崎的課桌前。
“抱歉,我沒時間。”寒山無崎收拾完書包,起身,禮貌地拒絕。
“那家夥囂張什麼呢。”
“喂!”
“既然他沒時間,我們就去他打工的地方唄。”
寒山無崎正切著配菜,他的動作井井有條,和擁擠忙碌的後廚人員竟帶著些輕鬆愜意的味道。
“怎麼沒看見他人啊。”
“嗬,看那裡。”
“搞什麼呀,我還以為像他這種高端人才會到前麵來,沒想到是和一群老婦人在一起呢。”
“孤獨是人類屬性中一個必不可少的特征,它是被一種存在於人們‘找到生命意義的需要’和對‘人世本質的虛無的覺察’之間的矛盾所激發的。”
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