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 與世隔絕的島嶼。(1 / 2)

歧途 烏聲闕 5213 字 2024-03-23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電梯像一座空中島嶼,孤零零的。

它以光速升空,無窮的重量壓在身上。

長方形的箱子一頭紮進了太空。

這就是他的墳墓。

寒山無崎想過的最盛大、最有趣的葬禮,同時也最誕罔不經。

比海葬要貴,貴得無邊無際。

在四分五裂的孤島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墜落,一次又一次地倒帶。

現在,孤島的溝壑上種起了名為排球的植被。它會像燉菜、Python和素描一樣邁向死寂,還是像書籍一樣常青。

他把島上的駕駛室給了排球,這裡有著數不清的數字按鈕、一張詳細到附加了排水係統的東京都地圖以及大片正三角形的未知土壤。

呀,忘記說了,十四個小時不見,歡迎回到我自己的自省空間。我會在這裡回顧我的過去,總結我的思想。

寒山無崎率先調出一份排球報告仔細閱讀。

傳球:再接再厲。墊球:再接再厲。扣球:中規中矩。發球:差強人意。攔網:有待改進。

接著是身體素質報告。

力量:和佐久早扳手腕大概能五五開。速度:未達頂峰。耐力:未達頂峰。彈跳:超越頂峰,比不過木兔。頭腦:學習能力強悍,有自誇的嫌疑。技術:冰山一角。

然後有兩份觀察報告憑空出現。

一號觀察對象:木兔光太郎。

描述:正常。心靈純潔的人,生活充滿甜蜜和喜悅。

二號觀察對象:晝神幸郎。

描述:高壓。比一年前更強烈的競爭意識,時刻與自身較勁,疑似有一套合理可閉環的邏輯,不知道我的思想是否可以從中得到一點啟發。

最後還有一份報告,他沒有看。

零號觀察對象:寒山無崎。

描述:如晝神所說,他的想象力確實很豐富。

……

打了個哈欠,寒山無崎回過神來。

“……在前期是故意表現出他們處於劣勢的,好借此消耗我們的體力。”

“寒山,”教練第九十九次深呼吸,“你還記得我們剛才在討論什麼嗎?”

“中一二陣型,各個打法的背手暗示,夾塞用三指收中間一指,梯次用食指中指重疊……”

“好了好了,那你的想法呢?”教練打斷,雖然寒山總是走神,但講話內容還是會聽進去的。

“有點麻煩。”

先島伊澄稍作思考:“那更簡略一點,從打法變更至托舉的方位,一至六的指示,讓攻手自行判斷掩護和進攻。你是沒問題的,我比較擔心緒方還有木兔,他會不會直接搶球。”

“手勢還是不明顯,”廣尾幸兒說,“對木兔還是用其他的方案,先商量其他人的。”

“我覺得菊田的一傳更穩了,今天的練習賽試試全都用邊一二吧。”先島伊澄又對寒山說,“如果沒有到位,麻煩寒山你補一下。”

平鬆輝遠提起另一件事:“今天攔網的時候,對麵先做了起跳的動作騙我起跳,然後他才起跳。用了時間差,先島前輩,這個要不要練練?”

“用假動作打出時間差,可以,”先島伊澄在筆記本上又寫下這個內容,然後他看了眼時間,“那今天就到這裡為止,感謝各位的參與。教練,耽誤您的時間了。”

教練起身,笑眯眯地擺手:“沒事,看到你們這麼有乾勁就好,今年打進全國是絕對沒問題的,不要太緊張了。”

“是。”

假期的每個中午,先島伊澄都會開一個小會,教練坐鎮,加上廣尾和平鬆一共有四人,專門來探討戰術打法、製定練習方案等。副隊廣尾幸兒是攔網的主力,平鬆輝遠是先島伊澄的接班人。

但今天寒山無崎也被叫了過去開會。

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先島伊澄問道:“寒山你口罩一直戴著不悶嗎?”

“有話直說。”

“哎,那這就是我想問的。”

寒山無崎靜了片刻,回答:“不悶。”

“那你覺得現在的排球部怎麼樣?”他又問。

“極左極右都不好。”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算了,”先島伊澄撓撓頭,“你之前說想當自由人,現在呢,還想當嗎?”

寒山無崎點點頭。

“自由人是隊伍防守的核心,需要優秀的一傳技術和強大的反應神經。有了一傳,才有接下來的進攻,進攻被攔死,還有救球,然後重新再來。自由人是隊伍的盾牌,盾牌要罩住的是不僅僅是自己一人,還有場上所有的隊友。”

“配合不是強求你來適應隊伍,而是我們相互磨合,共同創建出一個彼此都感到舒適的隊伍。”

“我明白。但我認為自由人要做的是墊起每一個還沒落地的球,他的盾牌不會罩住自己,他的盾牌也不為自己而舉起,他就是直麵刀劍的盾。”

寒山無崎靠到牆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我知道你明白,你也知道排球中團隊合作的重要性,每一球都需要同伴的回應。”

“我們做出了行動,我希望你也能回應,並為此付出行動,哪怕隻有一丁點。你過去不是說過,隻要我們相信你,你也就會信任我們。”

之前比他矮的寒山無崎已經比他高了,低頭俯視的時候壓迫感十足,先島伊澄有些不快地抬眼。

“你覺得呢?”

“先島前輩,我還是覺得創造一個讓所有人都心滿意足的環境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我們才要嘗試啊,如果不努力一把,那不就和一開始一樣,什麼都沒有了嗎?”

“除了止步不前,還會有得不償失……”

先島伊澄吼道:“你老是把事情往壞處想,結果除了止步不前和得不償失,就不能有個得償所願嗎?!你是在看不起我們嗎!”

寒山無崎從鼻尖呼出一口氣,胸膛鬆下來,但很快又為欠缺的空氣捏緊嗓子,短促的氣息宣告了他耐心的終結。

“有這份能力卻不去做,逃去當什麼自由人!你這種人不適合當自由人,你覺得自由人隻要墊球就行了嗎,墊球之後是要隊伍去傳、去扣的,一樣逃不過團隊的配合,還是你以為這樣沒得分後就沒你的錯了,自己儘力了?搞什麼啊,你覺得沒有得分的配合是沒有意義的嗎,擺出一副這麼拽的模樣給誰看呢,努力努力再努力還是得不到成果這麼難受我也知道啊!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我們都做到了該做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昂?!”

先島伊澄用力砸筆,塑料外殼裂開一道縫。

“好了嗎。”

幾個深呼吸,先島伊澄揉揉眼睛:“抱歉,今天是我狀態不對,之後再聊。”

他撿起破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