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三眾人從B區走出來,告示欄上已經換上了新的日程表。
明天在B區舉行的半決賽是白鳥澤對戰怒所。
“咳,先島。”教練叫先島伊澄。
先島伊澄抬頭看了一圈消沉的人:“那我們先回學校吧,如果還想看比賽的人就留下來,到時候自己回家。有想留下來的嗎?”
見有幾人舉了手,先島繼續說:“明天排球館要修繕,不會開門,大家就好好休息。排球部的訓練會到下周土曜日再繼續,如果有想提前幾天來排球館訓練的可以聯係我。”
“好了,就這樣,”他長呼一口氣,“你們再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東西留下來,十五分鐘後要回校的人在大巴那邊集合。”
體育館外。
木兔把頭塞到水龍頭下,水淋著他的耷拉下來的頭發,給他的腦袋物理降溫。
寒山無崎仔細地洗完手,再把手臂內側貼著的紗布撕下來放在一邊,擦傷又變深了一點。
他將傷口放在水龍頭下衝洗,冰涼的水流過紅彤彤的手臂,在習慣了涼意後,細細密密的痛才漫了出來。
覺得衝洗得差不多了,寒山無崎擰上水龍頭。水滴沿著瘦長的手臂肌肉線條流下來,他拿出毛巾擦乾手臂,又拿出清洗乾淨的手帕按在傷口上。隔著這塊手帕,傷口將手掌都捂熱了。他掀開一看,手帕上浸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刺激性極大的酒精淋過綻開的皮肉,痛感直接爆炸開來。寒山無崎麵不改色地用乾淨的紗布把傷口嚴實地包裹了幾圈,打了個漂亮的結。
簡單地處理完傷口後,寒山無崎把用過的紗布放進垃圾袋。
最後,他靠在水龍頭台的旁邊,靜靜地按摩起腫脹的手臂。
過了好久,沉寂的木兔總算是發出了聲響。
他猛地一抬頭,嘩啦嘩啦的水聲變大。
木兔光太郎使勁甩頭,像一隻剛洗完澡後在抖水的狗狗,水滴四濺。
“啊啊啊—————”
木兔光太郎不甘心的大喊傳遍整個體育館。
憑借發膠立起來的白毛此刻朝下變成了一縷又一縷,黏在額頭上的發絲滑下一簇簇水滴,和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水滴混在了一起。
“把頭發擦乾。”寒山在木兔吼完後提醒。
“……輸了。”木兔光太郎一動不動。
寒山無崎將毛巾丟到木兔的腦袋上,十分精準地罩滿了木兔的整個臉,他走過去把木兔麵前的水龍頭擰緊,說:“走吧,時間要到了。”
“……”木兔跟著寒山邁開腿。
大巴慢慢駛出體育館。車裡是一片靜默,車外是直射過來的強烈陽光。東京的街景寒山無崎早就看膩了,他拉上了窗簾。
大巴的座位有四十多個,很寬裕。一直以來,寒山無崎都是占兩個位置的,一個放著挎包,一個自己坐著閉目養神。
後排有人戳了戳他的腦袋,是木兔。
“無崎,你為什麼開心呢?”
他小聲地問。
寒山無崎偏頭,看到了木兔腦袋上一團濕漉漉的白毛,寒山開口:“你覺得呢,你又為什麼覺得我很開心?”
“因為你笑了,明明我們輸了,”木兔說,“我輸了就很難過,可是你從來不難過。我也想開心。”
“有些人的快樂是不可理喻的。”
“不可理喻?”
“推演情緒是複雜多變的,可以這麼說,接下牛島的扣球、發球,我很有成就感,很開心,和輸贏、比分、傷痛相比,開心是遠遠大於傷心的。”
“那要怎麼做?”
“……任性。”
“任性?”
“嗯。”
大巴突然晃了一下,窗簾擺動,陽光從縫隙裡露了下來。
———
三日目,全中的半決賽和決賽。
寒山無崎單獨過來看比賽,木兔不來。
手臂上的紅腫已經減輕了一些,擦傷處也結起了痂。
寒山無崎穿了件T恤和牛仔褲,本想著再套件夾克外套遮住手臂,卻發現袖口隻垂到肘部,於是從衣櫃裡翻出了長袖的灰格子襯衣外套穿上,這是父親過去穿的,父親大概有一米八七高,外套穿上身鬆鬆垮垮的。過去的衣服很多都小了,他不想買新的,就改一下父親的衣服,把袖邊給疊起縫上。
B區,白鳥澤對戰怒所。
寒山無崎在怒所的啦啦隊旁發現了過來觀戰的先島伊澄和廣尾幸兒。
不想過去,很麻煩。
他繞了很遠在先島廣尾看不見的位置坐下,斜上方剛好是白鳥澤的啦啦隊,可以擋視線。
清理座位,消毒,放上墊子。
寒山無崎安穩坐下。
離比賽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他拿出書閱讀。
“欸,你是醜三的十三號嗎?”
寒山無崎低頭不語。
“荒木你認錯了吧。”
“不要打擾人家,他在看書。”
“也許吧。”
聲音漸遠。
“可是看起來真的很像。”
“戴著口罩你都能認出來啊?那個人看上去超成熟的,應該是大學生吧。”
“身形真的很像啦,如果再給我看一眼正臉我絕對可以確認的。”
廣播響起,隊伍入場熱身。
很快,比賽開始。
在現場看排球比賽比在電視上看要舒服多,除開掉意義不明的運鏡和精彩回放,眼睛輕鬆地跟著球轉來轉去。
作為一個看台上的旁觀者,他理解卻無法共情振臂高聲歡呼的觀眾。
站在賽場上對他來說可能更熱血一點。
有點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