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到的,畢竟起得很早。
寒山無崎熱完身就對牆傳球。
人一直都在變,每分每秒。一方麵渴求著自身的純粹,一方麵拚命去追尋某種超越。要區彆於他人,要區彆於庸人,要區彆於凡人。困於意識的偏激而徘徊不定,時時刻刻都在疑神疑鬼。
自從和牛島一戰後,這顆排球變得越來越重。無聊感和空虛感愈加厚重後,我會無法忍受人塗抹在它身上的劣質金粉,而它會把我砸成一團肉醬。
“吱嘎——”箱子打開,信號閃爍,有人來了。
“寒山,早呀,”飯綱掌笑眯眯地說,“我給你托會兒球吧。”
“嗯。”
飯綱掌把球用力拋到五號位,寒山無崎側跨幾步把球墊到飯綱掌的頭頂。
六指固定,四指微調,手腕推壓,飯綱掌把球送到寒山無崎的打點上。
蹬地收腹,轉體揮臂,包球壓腕,寒山無崎扣出了一記漂亮的直線球。
“寒山,飯綱,早,已經在練了嗎,”大平獅音加入,“我來接扣球吧。”正好練練一傳。
“哇,這麼早,”高橋颯人說,“我來攔網!”
等淺見監督到時,這裡正在熱火朝天地舉行一場6V5比賽。
高橋颯人:“黑田,接得好!”
“給我!”見沼井和馬索要球權,小山內和真果斷地托給他,沼井和馬在三號位躍起,揮臂扣球。
“One touch!”鷲尾辰生和堀江淩雙人攔網。
寒山無崎一傳到位,飯綱掌二傳給本間智久,大斜線,破開花川隼人的攔網。
“很有活力啊。”淺見監督對川野教練感歎。
就在這時,荒木明哉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門口。
川野教練:“荒木,你遲到了十分鐘。”
“對不起!電車延誤了!”
“沒事,”淺見監督吹哨,“集合!”
地板上搭了幾個黑色長方體台子,淺見監督讓三人站在長方體上麵練發球。網的另一邊,寒山接一傳,要墊到二號位區域。
花川隼人發球,四號位;沼井和馬發球,六號位;荒木明哉發球,三號位;花川隼人發球,五號位:沼井和馬發球,六號位;荒木明哉發球,二號位……高頻率的進攻,質量暫且不談,在短時間裡判斷並解決這種數量的球很考驗體力和反應速度。
一個魚躍墊起擦著白邊過來的球後寒山無崎迅速起身,滑步移動到三米線上墊起另一個球,緊接著他退後一大步抬臂墊起下一個球。
川野教練把一個裝球車推到二號位上:“試試墊到這裡麵。”
在球經過網前判斷出落點,在球經過三米線前移動到位,在球與手臂接觸前抓住旋轉方向。
壓右肩抬臂。
“咚。”
球砸到地板上,隻差一點就進了裝球車。
“OK,繼續。”
寒山無崎甩甩手臂找了一下感覺,下一個球就墊進了裝球車裡。
還沒有厭倦,那就可以繼續墊下去。
無需多問,他還活著。
……
“喲寒山,晚上淺見監督要請大家吃烤肉,”本間智久問,“你來嗎?”
寒山無崎搖搖頭。
“哦。”本間智久轉頭去問下一個人。
“偶爾還是要參加一下集體活動的,”淺見監督走了過來,“是覺得吵嗎?”
“嗯。”
這過於直白的話把淺見監督的話堵在嗓子裡,他醞釀了好一會兒,問:“那在賽場上不吵嗎?”
“也吵。”
“可你卻能待在賽場上,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打排球很開心,”寒山無崎說,“我知道你下一句話,那就參加一下集體活動試試,萬一也很開心,是吧。”
淺見監督一時語塞,他確實是打算這麼說的。
“不是什麼東西都值得嘗試的。”寒山無崎把懷裡的排球精準地投進裝球車。
“但嘗試什麼是自己的選擇吧,如果單單因為沒有價值而不去做的話,不會覺得缺了什麼嗎?”
“如你所說,這是我的自由。”
這小子,真難對付啊。他確實是在配合團隊,挑不出錯來,但他的的確確是沒把他自己當成團隊的一份子的。可問題是,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一傳是真的穩啊,就算是自己玩自己的也不會對團隊產生負麵影響。如果能融入團隊那就肯定會發揮得更好的。
淺見監督苦惱地敲敲腦袋。唉,既然把他選進了名單,就要做好磨的準備。
他走到室外給醜三教練打了個電話,想探討一下和隊員交流的經驗。
醜三教練一眼就看出他的來意,說:“寒山還是願意和人交流的,隻要您有在認真思考他的話,他也會認真地給出自己的答複。如果想和他有除了排球以外的話題聊的話,我推薦《荒原狼》和《腦髓地獄》,他挺喜歡這兩本書的。”
這年頭要了解隊員還要啃書了,從小到大文化課沒及格過的淺見監督懷著敬意說:“您辛苦了。”
“哪有,不辛苦不辛苦。”醜三教練倒是對試圖把寒山扯進團隊裡的淺見監督抱以深深的敬意和同情,希望他彆被寒山忽悠得分不清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