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見明掃他一眼,無奈道:“想什麼呢,機甲駕駛艙有保暖設施,我今晚在外麵睡。”
喬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羞惱地悶聲說:“喂!我也……也沒說讓你出去啊……你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乾什麼啊。”
薑見明沒理會他,自己披衣出去了。
留下幾個人麵麵相覷。唐鎮愣了會兒,一咬牙:“這樣下去不行,我去勸他回要塞去。”
貝曼兒焦急地想抓衣服:“我也……”
唐鎮回頭按住她的手:“一架激電的駕駛艙最多隻能坐兩個人,你彆管了。“
他猶豫了一秒,輕輕把貝曼兒的肩往睡袋那邊推了一下:“聽我的,你快睡覺,我說說他去。”
……
帳篷外,怒吼的狂風果然已經消停了,厚雲也散了不少。
隻剩下一點小雪花還飄落在黑夜裡,看久了還有些唯美,像初春的白櫻花落在河裡漂流下去。
唐鎮裹著軍大衣從行軍帳篷裡頭出來,打開腕機的手電光,眯著眼從六個人的激電中找到了薑見明的那一架。
他踩著雪走過去,薑見明果然已經坐在裡麵了。
薑見明手裡已經拿了藥在喝,氣色也不那麼嚇人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見唐鎮打著光走過來,就輕輕笑:“想上來睡覺可以,勸我回去就算了吧。”
唐鎮走到機甲前的時候駕駛艙打開了。薑見明還俯身伸手想拉他一把,結果唐鎮根本不敢碰他,自己撐著機甲邊沿跳上來,催促道:“快關上!”
薑見明關了駕駛艙口,留下合金玻璃,又把駕駛座的靠背往下放。
很快,他和唐鎮兩個人就並排半躺在阿爾法異星飄雪的天穹之下了。
但唐鎮躺不住,他坐起來,焦急地抓著頭發:“聽著,小薑你得聽我說……”
他深吸一口氣,“我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我要是知道……當初一定攔著你。”
薑見明仰頭把最後一點藥喝乾了,彎著眉眼看過來。映著玻璃,他的側臉和外麵的雪花一樣白,那是種將欲消融的美感。
他這種漫不經心的神態把唐少惹急了,後者泄憤似的一拳錘在座椅扶手上。
“我知道你放不下萊安殿下,你要是個新人類,哪怕隻有最低的D級的晶骨,你要怎麼留遠星際我絕對不攔著,可是……!”
“呆在這裡對你來說太勉強了,你看這才一個月你已經!”
唐鎮咬了咬牙,他看向薑見明,“小薑,聽我的,回帝國吧。你得認,殘人類的體質天生就這樣,你再死撐下去,還沒等到乾出什麼功業來就先把命耗沒了,值得嗎?”
到了最後他已經在低吼:“你對故皇太子殿下再情深,都做到這份兒上,也該夠了……!”
“唐鎮。”
薑見明把空了的藥劑瓶放在一邊,忽然淡淡開口了。
他剛咳過,嗓音有點啞,語調卻比往日多了點寒意,像沾了外頭的風雪。
“你以為是愛……是對萊安的思戀和不舍驅使著我來到這兒的嗎?”
“這樣的堅持根本沒有意……啊?”
唐鎮沒反應過來。
他還沉浸在“要把為情殞身的朋友勸回家”的苦口婆心裡,被薑見明這一句給當頭打懵了。
薑見明隔著駕駛艙的合金玻璃,靜靜地凝望外頭的黑夜,以及那將止的細雪。
他自顧自地搖頭說:“不,不是的。”
他垂眼,情緒在眼底醞釀成不停下陷的漩渦。許久,他似乎下了什麼決心,才再次開口:
“我還沒有跟你說過……我和殿下的最後一麵。”
“當時我們鬨得很不愉快,其實……”薑見明頓了頓,“如果認真來說,我們那時已經近乎恩斷義絕,我也不是什麼萊安的未亡人了。”
這句話對唐鎮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他張嘴呆滯了半晌,憋出一句:“你……你彆嚇我!?”
薑見明搖了一下頭,悠然說道:“想聽睡前故事嗎?”
他眼瞼一撩,眸中含了點戲謔:“很可惜,不是唐少以為的純愛虐戀……”唇角勾起,幽幽吐字,“……是驚悚懸疑。”
唐鎮臉僵了。他打了個哆嗦,總覺得現在的薑見明更有驚悚懸疑的味道。
“其實三年前。”
薑見明淡淡道:“在小殿下真正犧牲之前,我就知道他活不長了。”
“他是自己找死去的,我勸了,沒能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