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和宿舍的大姐和小妹都來了,不光是她們,祝如海生前雖以畫為生,卻也交友無數,龍女士更是生意場的紅人,但最後,留下來年年祭拜悲傷的又有幾人?
龍女士憔悴了很多,祝枝也沉默了不少,朋友們詫異得打量了下鐘童,卻什麼也沒說挨個上前給祝枝擁抱,希望能給此時的祝枝一點堅強的力量。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黑發黑裙的龍女士還是忍不住去了趟洗手間,祝枝看著祝如海的黑白肖像,身後卻有個恍惚的聲音傳出,“他就這樣死了?”
猝不及防轉頭,眼前的女人容顏昳麗,鼻子和嘴巴的輪廓和祝枝一模一樣。
是她的親生母親。
對方看她的眼神也很複雜,“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媽媽,你長大了,祝如海把你養得很好。”
“嗯。”祝枝沒想到這樣的場合下會再一次見到母親,這個她五歲時怎麼哭、怎麼鬨、怎麼喊都不會回頭的女人。
那年這個女人狠心丟下了一切,對她再也沒有回頭,祝枝哭啞了嗓子,因為沒媽被霸淩了好幾年。
“你不知道吧,這世上你還有個弟弟,要不要……”
祝枝這些天一直疲憊的神情中多了一絲諷刺,“不用了,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經叫彆人媽媽了。”
“是那位姓龍的女人吧,哼,我……”
“你最後看看他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祝枝一身疲憊,不想多說。
——
經此巨變,回到大學校園實在讓人恍如隔世。
好在臨近學業的尾聲,除了在圖書館依舊奮戰考試的同學來說,其他地方對於大四生來說都是回憶倒計時。
祝枝最近很糾結,她的簡曆很漂亮,實習經驗也很豐富,她兼職的那家企業已經給了她offer,雖然這份工作忙碌,但依舊是行業內十分不錯的選擇,連龍女士都覺得比起自己的公司,在大企業確實業務廣泛,可以學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另一方麵,鐘童認真得向她告了一次白,祝枝覺得這畢業就分手的黃昏戀沒什麼意思,卻想起了醫院裡他的關心。
在她人生至暗時刻,有人在身邊的情誼確實不一般,他的那句“不想留遺憾”更是語言質樸卻有感染力。
也許經曆親人逝去的人對“遺憾”確實太敏感,祝枝的態度鬆了幾分,鐘童欣喜異常,弄得她心裡也不是滋味。
這天,她正好要去圖書館還一個資料,女寢到圖書館的路上必經一處小樹林,也稱“情人林”,這條路她走過上千次,從來都是目不斜視,今天她卻冥冥中若有所感,忽然看了一眼。
熟悉的身影讓她又是錯愕又是憤怒,又是她們,鐘童和……趙樺!
夕陽西下,兩人在樹影下的剪影都顯得那麼般配又浪漫,趙樺似乎說了句什麼,徑直抱上男人的腰,湊上前親吻對方的唇。
祝枝覺得有點荒謬,放任自己第一次不避開而是盯著,他們又在一起了?不是說不喜歡已經分手了嗎,現在又為什麼這樣?難道自己避了三年,又成了他們play的一環?
鐘童在被親上嘴角的那刻才恍然如夢得推開趙樺,有些驚慌失措得向四周看,祝枝避之不及,忽然拉住一個過路的男生,一個巧勁將他壓在冷杉樹下,自己也屈膝上前做出親密的姿態。
身後的視線似乎散去,祝枝心裡的一團火焰卻沒有削減,也許她是因為吊橋效應對鐘童多了幾分期待,但今天的畫麵讓她知道了,兩人確實不適合,那便不必強求。
身下的男生身量很高,似乎有186,此時被身高167的祝枝這樣押著有種說不出的滑稽和局促,他似乎錯愕不已,支支吾吾半天都不明白不就回校打個球嗎怎麼就忽然被樹咚了,眼前的女生這樣是為哪般?
帶著兜帽的男生被遮住了大半麵容,隻有一雙眼睛在最初的驚訝後,無措得看著地麵,似乎很慌張委屈的樣子。
祝枝連忙鬆開他,“不好意思,剛剛受到點感情刺激,你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這態度太誠懇了,男生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正好不遠處的籃球場有人在邊笑邊喊,“老李,還打球嗎?”
像是救了他的命一般,“來。”說著一溜煙就沒影了,什麼都沒和女孩說。
祝枝啞然失笑,收拾好心情繼續去圖書館還資料,之後冷靜得說出與鐘童不合適是後話了。
她不知道的是,男生在她身後看了許久。
——
時隔多年,李林寒現在動作與祝枝當年見到的男生身影漸漸重合,“你,你是那個男生?”
李林寒幽幽道,“果然我在你的青春裡隻是那個男生啊,哎,虧我當年風華正茂就被偷走了一顆真心,偏偏這小女賊什麼也不記得了。”
祝枝大囧,主動摟住男人的腰,“我那時的確心情不好嘛,可你不是比我大三歲麼,怎麼當時還那麼青澀?”
這一話說出口祝枝就想捂嘴,早就忘了李林寒說的早期程序員“宅”屬性,何況……十年後的男人猝不及防得就著這姿勢低下頭,做了每個校園情侶都會情不自禁的事情。
一吻過後,祝枝後悔不已,為什麼要說眼前這個大灰狼青澀?
明明就是遊刃有餘好麼。
當年自己能占到便宜多半是靠的運氣了。
秋日斜陽,遠處言笑晏晏,兩人這裡卻自成一個小小的溫情天地,“這麼說,你還是我學長麼?”
李林寒搖搖頭,“我是隔壁B大的,那天是應了Q大研究生的兄弟邀約,訂了個場子打球,那時候我們不再無憂無慮,工作生活中總有一些煩心事,常常約著周末打球放鬆心情,沒想到就遇見了一個格外大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