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循循善誘,“阿陸,你還未結婚生子,要保重子宮,好嗎?”
陸鴟吻點頭,“嗯,下次我喝水之前,先買個杯墊。”
陸鴟吻轉身關了房門,她原本以為蕭九齡還在外頭,她才穿了白衣黑褲顯示自己是個正經人,不可隨意褻.瀆。
結果人家根本沒有打算留宿,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回。
沙發上有血,那不是自己的,是蕭九齡身上留下的血。
陸鴟吻仰著頭,自己剝下了那毫無樂趣的白襯衫,她幾下翻找,想尋出一件色彩歡快點的衣裳以掩蓋心中那股悶悶的抑鬱之情。可惜無果。
陸鴟吻平日裡穿衣極為簡潔,她進了這家模特公司做經紀五年,便留了五年的短發,也穿了五年的黑褲。她日日似個周正規矩的寫字樓女郎,卻每日做些缺德事。用舊時的話說,大概就是拉皮條的。
陸鴟吻並不欣賞這份工作,但她選擇不多。自那一年她與城中巨富蕭賀的私生子共枕一夜之後,她的人生就亂了。她不再去學校,最後拖著箱子回國的身影都略顯狼狽,甚至連昔日好友都沒來得及道彆,更不用說學校的教務處。
陸鴟吻失蹤了,不論去哪裡問,都是陸鴟吻失蹤了。
陸鴟吻回國之後,她沒有去找她爸爸,也沒有去找媽媽,她在北京飄了一個多月。在北京的時候,她認識一個立誌要考影視學院的年輕姑娘,那姑娘叫王晶,與本港知名導演同名同姓。
那姑娘生的漂亮,發黑似墨,眉間有股子傲氣,說自己條件好,一定能有好的前程。陸鴟吻與她暫居了一個月,王晶的錦繡前程她沒看到,反而看見一個老頭子成天的接送她,似乎是有準備金屋藏嬌的念頭。
陸鴟吻問王晶,“你的雄心壯誌在哪裡,你的影視夢在哪裡?”
王晶從購物袋裡拿出一個鏈條包包,她說:“你猜這包多少錢?”
陸鴟吻不富裕,但不代表她沒見識,“周仰傑,去年的款,原價一萬一,現在該五折了。你要是買貴了,可以去退,彆怕櫃姐的白眼。”
王晶一臉吃癟的表情瞪著陸鴟吻,“姓陸的,你是個怪物!”
王晶真的與她乾爹好上了,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在見識過蕭賀以七十三歲高齡尋花問柳之後,對於五十來歲的男人,陸鴟吻已經寬容許多。現在最多隻叫他們老年青,並不再歧視彆人,說人家糟老頭。
老年青錢多不多陸鴟吻不知道,但她知道王晶不是乾大事的人。就像周仰傑的打折包包,明明是個折扣款,王晶非不信,連去專櫃再問一嘴巴的勇氣都沒有。用王晶的話說:“我一個人進去不好意思,總感覺腿軟。”
軟腳蝦。
陸鴟吻有些話沒說出口,這是窮人的感覺。沒錢沒底氣的窮姑娘,才如此畏懼彆人的白眼。或者更正一下,叫審視的眼光。
王晶沒錢,沒見識,所以她怕了。即使她皮相上好,她身高腿長模樣正,走出去吸引一票子男人的驚豔與一眾女性的豔羨目光,可王晶骨子裡是個慫貨。
陸鴟吻原本想借著王晶那位乾爹,一起給她也找個工作,就算給王晶做助理也好,好歹是個謀生的飯碗。
可王晶說:“我不拍戲了,我乾爹說他養我,拍戲辛苦,不要我出來受罪。”
一個月之後,陸鴟吻離開了北京。她討厭王晶身上的慫貨感覺,即使她七七八八開始認識名牌,也學會與狗眼看人低的櫃姐打交道,但王晶終究不會有出息。
又這麼過了一個月,在陸鴟吻差點收拾行李去雲南某家樓盤與她的同學一道賣樓之時,她立誌要做風水大師的老爹出現了。
親爹還是親爹,曾經的大學教授,現在的風水大師說:“我給你找關係回去讀書,實在不行,你再回烏克蘭去。”
陸鴟吻抿著嘴,她搖頭,“不讀了,我準備工作。”
她老子臉色不佳,“工作?你能乾啥?年紀輕輕的就厭學,你要不想回烏克蘭,我送你去法國。法國也不貴,你去吧?”
三句兩句離不開錢,這個便宜那個貴。陸鴟吻腦子嗡嗡的,她覺得自己被困在錢的咒語裡沒法解脫了,她說:“我不讀書了,讀了也沒出息,你不是博士畢業嗎,怎麼不做教授,要出來給人看風水?”
她爹冷著臉,“就你這樣的,一年得用多少錢,我要是吃國家飯,你和你媽都餓死了。”
陸鴟吻更煩,“誰他媽的吃你的了,我媽吃你的了?我以後也不吃你的了,你的錢留著養小的吧。”
父女相見,不歡而散。
陸鴟吻左右思量,最後回了自己母親家裡,她在樓下肯德基乾了小半年,將就糊個溫飽。等到她回國一年整的時候,她爹看不過眼,還是出現了。她爹說:“我有個朋友在溫州做珠寶生意,你去不去工作?”
陸鴟吻耷拉著臉,一張白淨淨的小臉沉著,“不去,我不喜歡黃金珠寶,我做不好。”
她爹問:“物流,我還有個朋友做物流生意,中國俄羅斯貿易,你不是懂俄語嗎,去不去?”
陸鴟吻搖頭,“不去,幾個字母都忘光了,搞不好。”
“那你結婚吧。我給你介紹幾個優秀的學生,有家境好的,也有念書好的,你收拾收拾,叫你媽給你買幾件衣服,晚上吃個飯。”
“我不結婚,我才多大,我才二十一,我為什麼要結婚。”
過去的陸教授現在的陸大師一股火氣發不出來,他說:“人家很有錢的,家裡幾套房子,你就是不工作,也活的比現在好。”
陸鴟吻已經不想同她爹聊人生,過去她爹是個知識分子,後來不知道受了誰的蠱惑,一意孤行要做神棍。現在更好,開始給女兒介紹有錢人做富家太太了。陸鴟吻撇嘴,“多有錢,比蕭賀還有錢?”
陸大師說:“多的沒有,上億肯定有。他家裡三個太太,都住一起的。介紹給你的是二太太的二兒子。”說罷,還望著自己女兒,感慨一聲,“人家不一定瞧得上你。”
陸鴟吻眼珠子都在抖,她跟她爹吃了個飯,見了那位二房的二公子,結果二公子的母親沒來,來的是大房太太,二公子管大太太叫“大媽”。陸鴟吻一嘴巴魚翅差點沒噴出來,這都什麼跟什麼,以後還一個老公三個媽?
那家的太太對陸鴟吻沒有特彆表示,似一點不在意二房的人找個啥對象,她隻關心自家宅院的風水卦象。
最後相親小會變成了風水堪輿的盛宴,陸鴟吻下崗了。陸教授火力全開,上了工。
那家的二公子也很直率,說:“陸小姐,我今年已經二十八,聽說你才二十一,咱們可能不太合適。”
陸鴟吻道:“你很想結婚?”
二公子說:“我哥哥已經生了小孩,我父親說,將來分家產按照人頭來,所以......”
陸鴟吻點頭,“嗯,我理解你。你想結婚生子,越快越好?”
那人也不隱瞞,“是的,最好是男嗣。”
陸鴟吻平生第一次相親宣告失敗,但二公子為人仗義,他給陸鴟吻介紹了個工作,去一家娛樂文化公司裡打雜。
那公司是二公子的朋友開的,陸鴟吻進去,真是打雜,一天到晚上網泡咖啡,彆的事就沒有了,一個月工資也不少拿。
陸鴟吻在那家公司乾了兩年有多,二公子間或會跟她講講自家的風水不好,順便讚揚了陸教授的造詣,說經過陸教授的指點,連他爹都多看了他和他媽幾眼,簡直有蓋過長房的趨勢。
陸鴟吻後來想想,這位二公子其實是她命裡的貴人。沒有他的話,自己還不知在肯德基要勞作到甚麼時候,一日站足11個小時,然後領取七塊九毛八的時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