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三十層到三十五層屬於護理部門。”文森特介紹道,“哈裡斯住在這裡的31號房間。”
文森特輕車熟路,大步向前,沒有任何停頓地領他們找到了目的地。
“你有沒有保護現場?”派伊問出自己下車後的第一句話。
“什麼?”文森特險些以為他是啞巴呢,“什麼是保護現場?很抱歉,我在學校隻學了有關醫學的課程。”
新紀元沒有電影、電視劇、書和專業報道新聞可看的人們,顯然不太能理解一些跨行業的名詞。文森特在報案時曾擔心執行局不明白什麼是老人,屬於同樣的顧慮。
戰爭太殘酷了,中年人幾乎全麵參戰,也幾乎全都有輻射病或這樣那樣的問題,舊紀元末期到新紀元初期,他們大量死去,如果不是青少年和兒童在新發明的藥品下頑強支撐,人類恐怕早已滅絕。
這對過去而言是場災難,但對未來,卻未必不是好事。
頭腦靈活、思維跳躍的青年與兒童們最容易接受新鮮事物,由這樣一批人類所主導的社會前所未有的奇特不同,他們迅速從戰爭的悲劇泥潭中複蘇,投入到建設社會的浪潮中去,也因此取得了頻頻勝利。
至於後來的希爾塔,在如今已沒有社會學家的新紀元,就沒人能說清楚缺少老者規勸是不是它誕生的原因之一了。
“意思是有沒有人動過這裡的東西?”埃布爾替派伊解釋。
31號房間同樓道一樣乾淨整潔,房間內隻有床和桌子,地上連根頭發也沒有,被子都疊得像個方塊。
“沒有。”文森特立刻道,“除了我沒有任何人進來過,我是唯一一個發現哈裡斯不見的人。”
埃布爾看見了床上的腕表,示意派伊拿起來檢查一下。
“我不知道哈裡斯是被誰帶走的。”文森特繼續對埃布爾說,“他不可能自己離開,他患有一種精神疾病,他整天坐著發呆。”
“具體是什麼疾病?”
“我不知道。”文森特搖搖頭,“希爾塔說新紀元會是完全快樂幸福的,所以學校不再教這類疾病的知識了,我對此一無所知。”
“除了發呆他還有彆的表現嗎?”
“他認不清人。”文森特舔了舔嘴唇,“他有時會把我和仿生人搞混,經常說胡話,偶爾特彆憤怒易怒,也記不住一些事情。”
“可能是阿爾茨海默病。”埃布爾遲疑道,“不排除輻射導致的大腦退化。”
“那是什麼病?”文森特眼前一亮,“可以詳細說說嗎?有治好的可能性嗎?”
“我不會治病。”埃布爾搖搖頭,“我不是專業醫生,不了解它的具體表現和治療方法,而且,現在要緊的問題不是這個。”
這時派伊已經檢索完那塊腕表:“先生,沒有有幫助的內容,這塊表空空如也,除了基本功能,沒有任何使用痕跡。”
“他在腕表還沒被內城發明時就病了。”文森特道,“我再講一些彆的關於哈裡斯的事情,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哈裡斯是舊紀元的老兵。”他彎腰從桌子的抽屜裡取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中年人穿著軍裝,樣貌普通,神色堅毅,看向鏡頭的眼神似乎能刺穿攝影師,“他一路乾到很高的職位,我有時會懷疑他是位將軍。”
“這就是他為什麼能活下來的原因。”埃布爾說,“後期戰場他不用怎麼去了。”
“是的,他有地位,所以才能享受醫療服務,而不是像大多數人那樣死去。戰後組成的軍官同盟會給他提供了很大一筆錢,那些錢現在由中心城的某個公司代理投資,每年發到醫院賬戶上維持高額開支。”
“這麼說,他有很多仇人。”
文森特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可他的仇人應該都死掉了才是。”
“你認為有人貪圖他那筆錢嗎?”埃布爾盯著他,“會不會就是你呢?文森特先生。我們來假設一下,你賊喊捉賊,叫我們來破案,實際上你已經暗中殺害了哈裡斯,也找到了合適的替罪羊。”
文森特在一瞬間露出極度震驚的表情,隨後到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憤怒,他的臉從脖子紅到太陽穴,眼睛也瞪得通紅。
“你在說些什麼東西!我怎麼可能會害哈裡斯?你是認真的嗎?我發誓我絕對不會——”
“我相信你。”埃布爾說,“我相信你,文森特醫生,剛才隻是個試探,請忘掉它吧。”
一盆冷水兜頭澆過來,文森特像被按了暫停鍵,訥訥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我現在非常懷疑你的專業能力,執行員閣下,也許我根本不應該請你們幫忙。”
“沒關係,您的信任對我本來也沒有什麼作用。”埃布爾笑了笑,“其實您甚至不用開口,我就能看出一切。”
“什麼?”
“走了,派伊。”埃布爾拉開房門,“我們離開這裡。”
派伊看也不看文森特,徑直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