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似乎是釋然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邁著空洞的步伐離開。
不管是不是裝的,他的行動和言語都無法影響到破案的進程,埃布爾沒有任何開導救贖他的意思。
誠如大家所知道的,也如埃布爾所自我認知的,他是個緊閉殼子的河蚌,除了偶爾向第六區執行局的成員們張張嘴,吐一兩個泡泡,平時隻會埋在沙裡。
安德是和約翰一起走的,時間不到六點,離執行局上班還有三個多小時,他要直接去艾倫的家裡找他,對艾倫來說,第九執行局是個地獄,在他生活的地方,安德更有可能得到真話。
隻有埃布爾和賽琳娜還留在旅館裡調查一些東西。
“發揮你真正的實力。”埃布爾道,“你是技術組的組長。”
“技術組隻有我一個人!”
賽琳娜抱怨著,不情不願地打開電腦,配合腕表登錄希爾塔的執行官內部係統,搜索臨時權限開放下,克裡斯在近一個月內的行蹤和購買記錄。
“你不高興?”埃布爾看了她一眼,“賽琳娜,你遲早要學會正視自己的天賦。你在計算機上的本領比格鬥出眾多了。”
“如果派伊在,這種事我就不會做了。”她道,“還是一拳一拳實打實的感覺更舒服。”
“是嗎。”埃布爾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一顆奶糖的包裝紙,把它疊成了一個小飛機,“你的暴力傾向太嚴重了,最好治一治。”
“得了吧。”賽琳娜道,“治療茱莉亞的藥沒有,難道就有我的嗎。等等,調取出來了,埃布爾,你來看看。”
埃布爾從沙發上起來,走到賽琳娜身邊。
顯示屏上有幾張分析圖,全是關於克裡斯的。
“他活得比大多數人還像台機器。”埃布爾道,“除了出任務——每次都是和馬修一起,就是呆在家裡,他的電費情況如何?”
賽琳娜敲了幾下鍵盤:“他不交電費。”
“沒有?”
“他不用電。”賽琳娜困惑道,“家裡的總閘直接斷掉了。也就是說,他不看電視,不開電燈,不用洗衣機,不用微波爐。這怎麼可能?老天,他不會是個新型仿生人吧。”
“不是。”埃布爾篤定道,“仿生人不會產生情緒,克裡斯有憤怒、仇恨和嘲諷,這些都是仿生人無法模擬的。”
“內城不是在研發新的仿生人嗎,也許已經有這樣的高端貨了,隻是我們還不知道。”
“就算模擬了,我也能看出來。微表情是反應人類感受的,如果沒有配套的價值觀和道德體係,再好的神經模擬係統也形同虛設。”
“可是……”
“沒有可是。”埃布爾道,“等到了仿生人能理解道德的時候,他們和真的人類又有什麼區彆呢?賽琳娜,你不需要過分糾結這些,起碼在這個案子裡不用。”
“好吧。”賽琳娜被說服了,“假設他是個活人,什麼人會活成這樣?”
“內心受到煎熬的人。”他回答道,“藏著秘密的人。查查克裡斯最後一次交電費是什麼時候。”
“去年六月。”
“把第九區執行局在去年六月的案子調出來。”
“我找找——隻有一個案子,他們協助銷毀處查封了一個覺醒者的家。”
“原因呢?”
“他藏了一臥室的書,還有舊報紙和電影膠片什麼的。銷毀處的人把他就地擊斃,他的家還有那些東西也被現場焚燒了。”賽琳娜道,“從那時候起,克裡斯經常和馬修一起出任務,而且再沒有交過電費。”
“為什麼?”她扭頭問緊盯著電腦的埃布爾,“那個覺醒者和克裡斯有關係嗎?他幫助了他?還是說克裡斯也成了覺醒者?”
“我不知道。”埃布爾道,“但真相開始顯露了,覺醒者的信息能查出來嗎?”
賽琳娜試了試,電腦屏幕上跳出一個鮮豔的紅框:“不行,已經被刪除了。”
“艾倫呢?查查他。”
“我查過了。”賽琳娜道,“除了那些霸淩的內容無法查證,其餘和約翰說的一致。”
她的黑色卷發垂在腰後,在光下就像海藻,密密地掃在埃布爾放在她椅背頂端的手上,讓他側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注意到賽琳娜的神色,疲憊而倦怠。
埃布爾這時才想起他們已經一天沒睡,而且一整天都在奔波查案。自己是因為亢奮,安德是精力旺盛,賽琳娜卻有些支持不住了。
“要喝七號營養劑嗎?我還有一罐。”
“不了。”賽琳娜嫌棄道,“它嘗起來就像雨天的泥水。”
“那就過一會兒出發。兩個小時後。”埃布爾思索片刻,“你睡一覺,然後我們再去找克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