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老槐樹下,風吹葉子沙沙作響。
幾位村民圍坐在石桌旁,手中各執一把扇子,有的輕搖有的狠甩,試圖驅散身上的悶熱。
“今年這春天也是奇了,竟這麼快就熱乎起來,都像是夏天了。”
“這麼熱,蚊子也會蘇醒得早,惱人。”
不過,比起炎熱的天氣,似乎他們口中的傳聞更加熱辣。
“早上有人看見,那顧家小姐提著籃子,又去田裡找林家那表兄了,不知送了些什麼好東西?”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說道。
“哎呀,那還能是什麼啦?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好東西啊,搞不好是啥定情信物咧。”一位婦人答道,手裡的扇子搖得更歡了。
“那林家男人若是能做了贅婿,林家攀上顧家,那可真是雞犬升天了,日子不知要好到哪裡去了。”一個瘦削的老頭兒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的聲音刻意放低,但每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旁人心上。
“也不知他們家是去哪裡燒了高香了,這麼靈。我也要去燒個。”另一個老婦人酸溜溜地說道。
正說著,林織葉從旁邊的小路走過,她耳尖,聽到這些話不由皺了皺眉。
村民們一見她,立刻換了一副和藹的麵孔,笑嗬嗬地招呼她。
“織葉姑娘,你來啦!好巧,我們正說到你表兄的好事,你家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婦人尖聲喊道。
林織葉強作笑容,心中卻是百感交集:“村裡的伯伯、嬸嬸們,這都說的哪和哪啊?”她停頓了一下,不想讓自己的不快顯露出來,“村裡閒話多,你們莫要聽。”
一旁的村婦眼珠一轉,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語氣更加熱切了:“哎呀,織葉姑娘,你就彆謙虛了。”她俯身前去,幾乎要貼到織葉的肩膀上,一副想要分享秘密的模樣,“顧家的千金,溫婉賢淑,又常去田地哪兒找你家雲渝,這樣的媳婦兒哪裡找去?”
林織葉彎起的嘴角抽搐了下,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緊緊攥著袖子的邊緣,白了指尖,“村嬸過譽了,顧姑娘確實是位好姑娘,不過男女之事,豈是外人看得透的?”她的聲音漸漸小了,心頭的酸楚如同被烈日曬乾的野草,焦黃而又無力。
“林姑娘,你這話就見外了。顧家堂堂千金小姐,整日去田地間,不為了自己心上人,難道還能為了體驗我們農民的不易嗎?就算是我老眼昏花,我也絕不會看錯。”另一位村中長者說著,緊跟著一陣其他人的和聲。
林織葉不再多言,她知道多說無益,於是低頭說道:“謝謝伯伯嬸嬸們對我們家事的關心,我還有點事,先回家了。”話音剛落,她就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留下一群還意猶未儘的村民,繼續在她背後咕噥著未完的八卦。
在回家的途中,林織葉的心情卻如同這鄉間的小路一樣,坎坷泥濘而蜿蜒曲折。
自從上次在土坡上偷聽後,她便知曉,那顧家小姐,確實對林雲渝有意。
林雲渝似乎表現得漫不經心,但她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心意,還是其實已經察覺了,但是假裝糊塗。
另一方麵,林雲渝的隨身物品中似乎多了一條手帕,那繡著鴛鴦的手帕她從未見過,定是那顧家小姐送給他的。那鴛鴦所象征的含義不言而喻,而他竟還收下了那條手帕。
這讓林織葉不禁心生疑問,他是否也對她有意?
在這個時代,婚姻通常講究門當戶對。而林雲渝,若真能與顧家聯姻,對於林家而言確實是一個莫大的機會。
但是這就意味著,林雲渝將要成為彆人的夫君。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像是擰手巾一樣,轉成一股股。
心中的這股不明悸動,她不敢去深思,一定要深深埋藏,哪怕是酸澀難當,也隻能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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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織葉踏入家門,心中的鬱結如蒸籠裡的熱氣,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輕輕掩上門,柳眉緊蹙,唇角的笑意早已蕩然無存。
房間裡,林織秋正在細心地繡著一幅牡丹圖,針腳間透出一股沉穩與耐心。
“大姐。”林織葉的聲音帶著一絲難掩的煩躁。
林織秋抬起頭,溫聲道:“怎麼了?你這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林織葉一屁股坐到織秋的對麵,沒好氣地說:“是那個顧盼兒,她今天又去找林雲渝了。村裡的人,一個個都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言未畢,她的臉上已升起一片晚霞,“那些人還恭喜我們要攀高枝了,氣不氣人。”
林織秋暗暗一笑,姐妹相處多年,哪裡看不出妹妹心裡的酸溜溜。她輕聲問:“那你對林雲渝......是怎麼想的?”
林織葉的臉更紅了,她低下頭,聲音細如蚊呐:“我......我隻是不想看到那些人胡說八道。”
“但是,顧姑娘確實一直去找林雲渝啊,估計肯定是對他有意思吧?”
“那也就是她抱有想法。彆人還不一定怎麼想的呢?”林織葉擰了擰自己的衣袖,心下讓覺得氣不過。“我乾活去了,還得為明天的擺攤備貨呢。”
她站起來,氣呼呼地走向廚房。
心中既然有鬱悶氣,那就手上多乾活,手腳忙碌起來,腦子就沒空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這是以前身為工作狂的她的口頭禪。
瞎琢磨什麼男女之事,搞事業賺銀子才要緊!
林織秋望著妹妹的背影,不禁有些擔心。
這顧家小姐明顯是對林雲渝有意,那麼他又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