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葉得意地介紹道:“這是小女子模仿荷塘景致,以各色河鮮作為主料,精心烹製的‘碧波荷塘’。”
陳翰笙用筷子夾起一塊蜆肉,輕輕放入口中,細細品味。
“好一個‘碧波荷塘’,荷香之中藏著河鮮的甘美,鮮而不腥,清香宜人。林姑娘的手藝,著實讓人傾倒。”陳翰笙讚不絕口,一連又夾了好幾塊河鮮。
林織芳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她早就肚子空空了。今天二姐做的菜各個都色香味俱全,且很多都是她從未品嘗過的。在廚房幫忙的時候,她一直強忍著想要去偷吃的衝動,隻因林母今天特意囑咐過她,要讓客人先動筷。
但照這個節奏下去,碧波荷塘很快就會被陳翰笙一掃而空了。
她也想吃碧波荷塘啊!
幸好,陳翰笙此時似乎將注意力轉向了另一道菜肴,‘琵琶豆腐’。
內脂豆腐切成琵琶形,邊上點綴以青豆,色澤分明,再配以原汁原味的鮮美雞湯,光是看上去就十分清新可口。
陳翰笙拿起筷子,優雅地夾起一片‘琵琶豆腐’,送入口中,隻見他的眉眼之間逐漸舒展開,眸子似乎也變得清明了幾分。“豆腐綿嫩,鮮湯入味,真乃佳品。”
“大人喜歡便好,”林織葉忍住笑意,滿心期待地指了指另外一道菜:“還請嘗嘗這‘玉帶卷’。”
“玉帶卷?”陳翰笙看向林織葉所指的菜肴,首先被它的外觀所吸引。
這道菜肴呈現出一種優雅的形態:每一卷玉帶卷都精心包裹,外觀如同一條條精致的玉帶,金黃的色澤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仿佛散發著微微的香氣。
陳翰笙輕輕夾起一塊“玉帶卷”,對著燈光細細查看,“這是怎麼製作的?”
“先將嫩雞肉切成長條,裹以韭菜,外層再以蛋皮固定,成卷狀,煎至金黃,既似玉帶又似春卷。”
“我嘗嘗,”陳翰笙咬了一口下去,隻覺得雞肉鮮嫩,韭菜的香氣與蛋皮的綿軟相得益彰,不由得連連點頭:“味道甚妙,形態也佳。”
“不瞞你說,林姑娘,我一直堅持,食物不僅僅是充饑果腹之用,更是一種藝術和情感的表達。這些年來,我也遍嘗美食佳肴,本以為我已經見識過了美食的所有形態,但林家的各位,你們所展現出的獨特想法和對食材的巧妙運用,實在是讓陳某我大開眼界。”
林織葉俏臉上現出幾分得意,卻也謙虛回應:“陳大人過譽了,能得您喜歡,我們便心滿意足了。”
夜幕降臨,飯堂內的燈火,將這暑夜的晚宴映照得如同白晝。
席間,杯盤交錯,笑聲如銀鈴清脆。
林織芳原來不解,為何一個男人來吃飯,姐姐們要提前準備這麼多的菜。
“這麼多吃得完嗎?怕不是要浪費糧食。”林織芳抱怨道,“就算他是縣令大人......”
“彆說吃不完,甚至可能還不夠吃的。”林織葉淡淡答道。
啊?不夠吃?
她當時仍是困惑,現在,她才理解了緣由。
這陳縣令,可太能吃了。
他的筷子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無論是魚肉、蝦肉、蔬菜還是糕點,他憑著一己之力,讓一道道菜肴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消失。
他不僅吃得快,而且吃得多。筷子舞動間,一碗又一碗米飯被送入了他的腹中。
看著陳翰笙的大胃口,林織芳心中既驚訝又佩服。
她緊張地觀察著菜肴減少,努力為自己多留下幾口,另一邊林母還在不停地為陳翰笙夾菜、倒酒,生怕他吃不夠。
林母酒過三巡,醉意上湧,眼中含淚說道:“自從夫君去世後,這些年,我的三個女兒,真是苦了她們了。尤其是咱們織秋,年紀輕輕就肩扛家中重擔,本該是被嬌寵的年紀,卻要憂心生計,操持家務。”
說到此處,林母不禁長歎:“可憐她和我這寡婦一起受苦,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本來就窮得揭不開鍋了,還要因年過十八未嫁娶,給朝廷交納稅金。她省吃儉用,東借西湊才勉強把那稅金交了,結果還要被村裡的好事人士嘲笑是個沒人要的窮苦大姑娘。”
飯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憂傷的神色,林織葉輕輕握住了林織秋的手,以示安慰。
本來盯著菜肴,暗自和陳翰笙搶食的林織芳頓時也覺得沒了胃口。
陳翰笙的手輕輕擱在暖黃的木桌上,筷子靜靜躺著。他的目光落在林母淚眼朦朧的麵孔上,然後又轉向在旁低眉沉默的林織秋。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碗沿,似乎在安慰自己,嘴角掛著泛著苦澀的淡淡微笑。
“若是我能早些出嫁,減輕家裡的負擔就好了。” 林織秋手中的筷子不由得緊了緊。
陳翰笙聞言,隻覺得心中疼痛,似是有蟲在其中蠕動。他緩緩開口,語氣比之前更加柔和:“林夫人,你的幾個女兒都孝順賢淑,織秋姑娘更是才貌雙全,自有良人等候。”
他環視四周,“以各位的手藝和才學,這林家鋪子勢必會生意越來越紅火,往後,日子也會越來越風調雨順。”
林織秋望著陳翰笙,嘴角彎曲,苦澀的微笑化為了欣慰的笑容。
她很感激他能這樣說。隻是不知,她的良人今夕在何處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