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又何懼 “……貴妃腹中龍種危險。”……(1 / 2)

鳳凰圖騰 淮上 4871 字 11個月前

前朝太醫院第一禦醫老君眉已經賦閒在家多年了。先帝禦賜了他城郊豪宅廣廈,老人家隻天天在家含飴弄孫,沒事弄弄花鳥,悠閒度日。

這樣的平靜一直到一輛描金青蓬香樟木馬車停在門前的那一刻起才被打破。老君眉親自率領全家人拜服在門口,三呼萬歲:“臣奉旨——接駕——!”

乾萬帝躍下馬車,伸手去裡邊抓什麼東西,隻是雪紡車簾擋著看不清裡邊的情況。所有人都把頭埋得低低的,過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什麼動靜,個彆膽大的孩子便偷偷抬眼去看。

隻瞥了一眼,眼尖的就看見乾萬帝一隻手堅決的從車裡拉扯一個人,那人卻鬨騰得厲害,抓著乾萬帝的手往外推。皇帝低聲哄了幾句,卻終究不耐煩了,抬手攔腰一扛,徑自把那人扛了起來,大步往裡走。

老君眉老臉一動不動,穩穩當當的盯著地麵,眼看著皇帝的明黃龍靴從眼前的地麵上經過了,才聽太監張闊尖細的道:“皇上有旨,平身——”

所有人都重重一扣頭,然後垂首站起來:“謝皇上恩典!”

乾萬帝到底是馬背上打出來的皇帝,很懶得講究這些虛禮。他大步走進堂屋去,把明德往巨大的首座上一摔,低聲警告:“你敢在彆人家裡給我難堪就試試看!”

上官明德掙紮得頗為狼狽,又被乾萬帝一路扛進來,臉色漲得通紅,眼底水光氤氳,看得人心裡又癢又疼。乾萬帝心裡一軟,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上官明德冷冷的道:“——臣領旨。”

那個表情,差不多就是在說:皇上你自重!離臣遠一點!

乾萬帝頗覺惱怒,冷笑著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愛卿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

老君眉穿著太醫院時的朝服,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對上邊的一切都佯作不見。他見乾萬帝走過來,便低聲問:“陛下所說送來就診的小貴人,就是這個小公子了?”

乾萬帝冷笑說:“這人牙尖嘴利逞強鬥狠,一不留神就傷人,太醫可要小心應付他。”

老君眉看那小公子不過弱冠年紀,裹在雪裘裡隻露出半張臉,一雙眼睛利得讓人心寒,卻是眉目如畫冷俊無雙。他畢竟在宮裡久了,什麼樣的淫諱荒唐的事都見過了,知道皇帝身邊有些美貌少年也不以為怪,於是一眼過去心裡就有了底,忙道:“老臣不敢,不敢。”

他上前去伸手給上官明德把脈,那小公子脾氣卻忒大,把手一縮,頭一偏,一聲不吭。老君眉隻道是這孩子受偏寵,所以被哪宮的娘娘主子教訓挨打受了氣,雖然心裡不以為然,臉上卻沒動聲色,恭恭敬敬的道:“這位小貴人,煩請伸手來,讓老臣給你把脈看診吧。”

明德默不作聲,隻當作沒聽見一般。老君眉涵養好,又道:“您不伸手,老臣怎麼給你診斷開藥呢?”

乾萬帝大步走過來,一手抓住明德的肩膀,一手一把就攥著他手腕強行扯過來。這幾下動作太大力,明德一腳往乾萬帝身上一踹,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咬牙硬挨了一腳:“……喲!反了你!”

老君眉慌忙退去半步,道一聲得罪,便隔著黃綾按住明德的手腕。這一探下去就發現他氣血虛弱、脈象紊亂,胸中氣海沸騰,一定是重傷在身。老君眉皺眉把了一會兒脈,輕輕的把明德的手腕放下,跪地問:“得罪了,公子解衣讓老臣看看傷勢罷。”

明德冷笑說:“大人這話說的,叫我怎麼敢?如今天下太平宮裡安好,您偏說我有傷,那你說我這傷是從哪裡受的?難道是我打架鬥毆、滋事傷人了不成!”

老君眉聽得雲裡霧裡,倒是乾萬帝,原本聽老君眉說要查看傷勢,心裡就有點膈應得慌。潛意識裡他還是覺得上官明德是他的人,他的人長得漂亮讓人看了羨慕,那是他的麵子;但是如果光看臉不算還要看身體,那就讓他難以忍受了。

乾萬帝咳了一聲,說:“這個……”

話音未落被老君眉疾言厲色的打斷了:“公子這是什麼話!行醫者父母心也,既然您上門求醫,便是老臣的病人;就算是打架鬥毆、滋事傷人,那也是官府的事,和老臣無關。老臣所想的,就是希望把公子的傷病治好,其他的又和我什麼關係?公子拿打架鬥毆這樣的話來壓我,實在是大大的汙蔑了行醫者的用心!”

“……”明德啞口無言,盯著老君眉看了半晌,才慢慢的解開衣襟,“……大、大人恕罪。”

老君眉原本以為那傷不過是被打了板子或挨了鞭子一類宮中慣有懲罰人的傷勢,誰知明德衣服脫落下來,隻見他心口上方一道尺長的刀痕,隻胡亂裹了一下,血跡一直洇透了繃帶;此外肺部略微青黑,是被內力震傷後強行運功壓製的表現。

這一看過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高手過招留下的傷,再一探這小公子的脈,雖然脈象澀弱,但是隱約有真氣流動,還有一股內力支撐在心口。

老君眉暗暗驚愕,難道眼前這體弱單薄、容色過人的小公子哥兒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知道武功達到一定境界之後,就算表麵上看去乾瘦無比、弱不禁風的人也有可能身懷絕技,但是萬萬想不到這個類似於皇帝禁臠一樣的小哥兒也是這種人。

乾萬帝麵色一沉,淡淡的問:“禦醫大人光看不治了嗎?”

老君眉恍然一驚,連忙拜倒:“陛下恕罪。外傷好治,內傷難養;老臣探過脈象,這位公子內心氣血鬱結,抑鬱不得伸展,要化開內傷,估計是要吃些苦頭了。”

乾萬帝淡淡地說:“……有什麼關係。隻要治好了就行,吃點苦頭對他來說沒什麼壞處。“

老君眉看一眼明德,這小公子臉上看不出來有什麼表情,要說有,也就是涼薄一詞就能概括的了。那一刻這老太醫心裡莫名的有點歎息,活在皇家裡富貴滿身,外人看上去無比的風光,實際上吃了多少苦也隻有自己知道罷了。

老君眉在太醫院裡供職多年,治療內傷最是在行。上官明德年少氣盛,在受傷的時候沒有順勢躲開,而是硬挺著頓在原地,麵子是沒有丟掉,但是裡子卻大大的損傷了。他原先就整天心事重重的,再加上內傷逼迫,更是鬱結得厲害,要完全化開是很難的。

不僅僅難,還要吃上不少苦頭。百年人形的大人參天天硬逼著他吞下去,然後拿重手按壓揉捏,直到把淤血逼散開來,再用藥蒸到全身血脈通活,如此一直到持續半個月。明德畢竟年輕體弱,這樣欠針萬刺一樣的痛苦是很難忍受的,老君眉第一天給他治的時候他就沒忍住,痛到幾點,整個人神智都不清楚了,揮手一掌就拍向了自己的天靈蓋。幸虧乾萬帝在身邊,一手抓住了他手腕三下兩下綁在床頭上。

明德痛到頂點,拚命掙紮著求乾萬帝:“我不要治了!讓我死掉好了!我不要治了!”

乾萬帝看著他。那人參功效太強了,明德的身體支撐不住,燒得臉頰通紅,這麼乍一看上去倒有些麵若桃花般的豔色。

他伸手去輕輕的摟過上官明德,手不重,但是把他所有的掙紮都捂在了懷裡。

這天明德被藥熏著治療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乾萬帝剛起身,便聽外麵有人低低的敲門,道:“啟稟陛下,宮中有異。”

有異?這話也太含糊不清了。乾萬帝看一眼明德,起身走出了門,壓低聲音問:“什麼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