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新郎姍姍來遲。
周殊不知怎地,麵色不悅,見著薑橈就把她拉到懷裡說了句:韓興野來了。
薑橈定在那裡,周殊又說,賓客名單照著王灼父親的意思,添了幾桌生意上的朋友,她想著未來公公的好友,總歸是老一輩的,她作為兒媳婦小輩兒,不好隨便刪減,就粗略看了看,沒留意到這位韓姓新貴。
“疏忽了,是我疏忽,”王灼在一旁自我檢討,“一會兒你繞開來,那幾桌都彆去了。”
薑橈沒吭聲,見周殊手花鬆了,慢慢幫她解開,重新綁好。
“不可能不去的,”她將花瓣整理妥當,低聲對新娘子說,“再說了,當年的錯不在我,躲開的也不該是我。”
王灼想勸,被自己老婆伸胳膊擋到一旁了。周殊怕薑橈外公聽到,平白給老人家添堵。
薑橈神色如常,麵對餘下兩個伴娘和三個伴郎,同他們說笑間,分好煙酒,商量好稍後敬酒敬煙誰來主擋。新娘這邊兒雖主力敬煙,但喝酒也避不開,薑橈這個酒量最好的伴娘自然首當其衝,成了主力。
周殊因為心理上不待見韓興野,有意繞來繞去,酒過三巡,終是來到了那桌。
韓興野顯是早瞧見她,目光越過新娘新郎,注意力全副放到了她的臉上。薑橈在前麵二十幾桌喝了不少杯,正是微醺醺的狀態,眼似含著水。
韓興野私心想看到她仍是一個避讓的樣子,讓他能以此找到她“仍在意”的蛛絲馬跡。
“剛韓老板和我們聊,說和薑小姐是舊相識。”有人說了話。
剛在新郎新娘沒過來敬酒前,知道詳情的已經借著酒意,把韓興野和“白月光”的故事大肆渲染,給在滿桌繪聲繪色地講了一番,著重強調了“錯過”。是以,大家早就等在這兒看,看故事裡的另一個主角薑橈來到這裡的反應。
新娘子不悅,要翻臉,薑橈悄然拍了拍她的後腰,暗示她今日是大喜日子。酒桌上的玩笑話,不必往心裡去,她既跟著敬酒,早料到會有這一出。
“是舊相識,”薑橈借著微醺的醉意,笑著,說了句客套話,“好多年沒見了,韓總。”
誰沒有過遺憾,桌旁滿座的人旁觀他們倆,都不免聯想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已失去”,為薑橈和韓興野唏噓著。
“能喝一杯嗎?”韓興野目不斜視,瞅著她,“想敬你一杯。”
薑橈一笑:“沒問題,當然可以。我們陪著新娘子過來,當然要敬酒的,和誰喝都沒問題。不過要韓總先等等了,從輩分高的開始敬酒,是規矩。”
“好,”韓興野喉嚨口發乾,把領帶鬆開,就勢解下來,輕聲道,“不急,你們慢慢敬。”
薑橈沒再瞧他,低頭打開一盒煙,跟著新娘繞到桌子另一邊,開始了寒暄。
婚宴上一旦有這種“複雜關係”的苗頭出現,很快就能點燃整桌的熱鬨氣氛。原本新郎新娘隻需要意思意思喝一口的,賓客全都一個個乾了整杯。伴郎們不得已,一杯杯陪著乾。
很快,新娘子把煙敬到了韓興野身旁的一個男人,那人接過來,笑著道:“一會兒到韓總那兒,是不是要喝一杯了?”說話的人看向跟在一旁的薑橈。
薑橈笑了笑,捏著兩盒煙,瞧伴郎手裡的拿著的紅葡萄酒和茅台。瞧這架勢,稍後難逃一劫,要喝紅葡萄酒,怕不止要一杯,茅台的話一口乾了說不定能乾脆利索點兒。
她合計著,瞧見對麵坐著的一個五十來歲的老男人突然離開座椅、滿麵訝然和驚喜,毫無預兆地推開座椅,離開桌子。這一桌裡,那位的社會地位最高,他一去迎,自然大家都望過去——
薑橈也隨大家,扭頭,看向身後。
本該在大堂正當中主賓桌的沈問埕,不緊不慢地穿過走道,和迎過去的老板們笑著點頭,寒暄了兩句後,向她這桌走來。
這人怎麼過來了?
薑橈盯著他,心不受控地怦怦跳著,直到高大的男人站到她眼前。
他用足夠大半桌人能聽清的聲量,問她:“喝了不少?”
“沒,”薑橈的感官像被無限放大了,明顯感覺著胸膛跟著呼吸的節奏起伏著,心跳得厲害,“還好。”
剩下半桌,越是聽不分明,越是凝著神,竭儘所能豎著耳朵聽。那幾位迎他來的老男人倒酒的倒酒,本想拉開座椅沈問埕讓一個座,但顯然“問埕之意不在酒”,在這位佳人身上。倒酒的悄然放了瓶子,讓座的自己坐了。
沈問埕稍低了頭,見她耳朵泛紅,推測她的酒醉程度:“不是說隻敬煙,不敬酒嗎?”
……喜宴上的事情,怎麼說得準。她想。
“我是伴娘,幫喝酒應該的,”她抿起唇角,想了想,又說,“大喜日子,喝酒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