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放緩了速度從這些馬車前走過,他餘光認真掃視著每一個車夫,經過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時,他注意到那兩個車夫不似其他人一般老成,皆是年輕麵孔,且觀其身形穩健輕捷,像是習武之人。
元茂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朝灣口走去,明亮的眼神卻掩不住內心的輕快喜悅,終於找到了。
龍灣口是內陸與東部的界點,過了灣口,就等於入了沿海地區門戶了。
說來也離譜,這兩日元茂一直不緊不慢的遊離在李家人馬車附近,可愣是一個人的模樣也沒有看到。
她們除了解手就沒下過馬車,甚至解手都是戴著麵罩的,這是生怕彆人看不出來她們有問題嗎?
海州城門逐漸出現在天邊,元茂隱隱皺起眉心,找到李家人的時候他便寫了信傳回羊城,現已經過去三日,也不知道陸老板那邊如何了......
作為東部沿海最大的地方,海州城入城檢查也異常嚴格,守城見元茂一人一馬,身上就一個包袱,盤問了幾句就放他進去了。
元茂在城門附近的茶樓坐著休息,眼睛卻緊緊盯著進來的每一車人,一炷香以後,兩個熟悉的麵孔終於出現。
馬車進入城內後在附近停了下來,車廂內兩個女人和孩子也下來了。
沒一會兒,一隊黑衣人出現了,身後還跟著一輛十分豪華尊貴的馬車,黑衣人和偽裝的車夫碰麵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隔得太遠聽不清。
元茂低頭吃了塊點心,他實在有些餓了,可等他吃完抬頭的時候,眼睛逐漸放大。
他驚了,因為角落的那群人全!都!不!見!了!
元茂連忙扔下銀子前去尋找,明明就一塊餅的功夫,幾人怎麼跟人間蒸發一樣沒了蹤影?
附近的商鋪、沿街玩耍的孩童,該問的都問了,直到天黑,元茂終是放棄。
他在城門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有些煩躁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再說羊城這邊,將尋人一事托付給元茂後,商號開始認真籌備開張一事,左煙稱病接連幾日未曾露麵。
外麵傳出左家大小姐病入膏肓的流言,顧思量以為左煙是被之前的事情嚇病了,派去左府的探子一波接著一波。
玉立看著自家主子坐在妝台前,悠然自在的描眉,不禁有些無奈。
“小姐,外麵的事咱當真不管嗎?”
“有什麼好管的?”
玉立頗為著急:“可你看外麵都把你傳成什麼樣了?說你、說你病的快死了!”
左煙扔下眉筆往桌上一趴,嘴裡發出舒適的感歎:“玉立啊……我現在才知道混吃等死的日子有多舒服。”
“小姐!”
“你看我每天就呆在屋子裡裝病,偶爾再出去溜兩圈,生意還不用我操心,這日子也太好過了吧……”
書月陪左煙在屋子裡待了兩天就憋不住了,尋了個借口又朝武館那邊跑,果然,懂了芳心的小姑娘是關不住的。
翌日,街道上的百姓不如往常那般多,隻因今天是首屆昭林初試考試的日子。
正雲書院門口圍滿了前來考試的考生,或多或少都有被問及是否緊張,該溫的書可有溫習?年過四十的考生麵色緊繃的站在人群中,他的妻子還在他身旁細聲囑咐。
永德侯府也不例外,他們提前一炷香就來到書院外等候了。
馬車內,侯夫人緊緊握著兒子的手細細叮囑,其實顧思量本來不緊張的,被母親一路念叨後心中竟也升起一抹擔憂。
“好了娘,你越說我越心慌,本來不緊張的……”
“好好好,娘不嚇你了,你正常發揮就好,實在不行也沒事,咱家大業”
顧思量忍不住扶額:“娘……我這都還沒開考呢,你彆說這麼晦氣的話,我就想安靜會兒。”
橫豎距離考試還有一會兒,顧思量撩開簾子靠在車窗上發呆,得知左煙重病後,若不是父親看他太緊,他差點就去爬左府的院牆了。
不怪他這麼緊張,自從左聞亭夫婦離世後,年幼的左煙一夜之間變了許多。
為了不讓家族產業落入旁人之手,每日除了去書堂上學,左煙還請了三位教書先生來家中授課;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她都在讀書、看賬本、學習管家,她把自己繃的緊緊的。
左聞櫻曾勸她循序漸進,不要操之過急,奈何魔怔的她根本聽不進去,每日最多隻睡三個時辰,就這樣過了兩年,左煙終於堅持不住暈倒了。
那時她昏睡了大半個月,氣息弱的快要探不見,左聞櫻和顧思量沒日沒夜守在她身邊照料,生怕一不留神她就沒了;最後是書錦懷四處求藥才幫她撿回一條命,從那以後左煙的身體便垮了。
這些年雖然養好了一些,但每到冬天還是會時常咳嗽,且比尋常女子更加畏寒。
馬車輕微移動打斷了顧思量的思緒,應當是有彆的馬車擠過來了,他抬眸朝旁邊望去,竟然是龐府的人。
顧思量眼眸忽然明亮,他笑著開口問道:“可是龐將軍家的馬車?”
車夫不明所以的點頭,車簾被撩開,龐予新端正硬朗的臉出現在車廂裡。
“龐大哥!幾日不見,你可安好啊?”
聽見熟悉的嗓音,龐予新緊抿的嘴唇有一絲絲抽動,好煩,怎麼又遇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