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說了,那幾天碼頭活兒少,大部分人都去彆的地方了。”
“而且這邊商戶多多少少都會攜帶私貨,不許旁人偷看,他自小生活在這,若想躲過所有人的眼偷偷來找你,想必不難。”
鄧瑜猩紅著眼睛,他不敢往下想:“所以……”
“所以他一定是在找你的過程中,聽到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
眼淚順著臉滑落,鄧瑜顫抖著說道:“所以,他才會被殺人滅口;所以,他才會死的悄無聲息,死的這麼慘...是誰!一定是顧家!”
“可怎麼會啊?顧、顧家隻是偷運些玉器,我們都知道的!我弟弟也幫過忙!他們都知道的啊!”
“隻是玉器?你親眼見過?”
鄧瑜沙啞著嗓子回應:“沒有,他們自己說的,每次搬的時候發出聲音,還讓我們小心些,彆磕碰壞了。”
事已至此,他再沒用也知道問題出在哪了,隻怪他蠢,不知道多長個心眼兒,白白害了自己的弟弟。
陸凡和元茂不知該如何安慰鄧瑜,隻能熄滅燈火離開,顧家的商船肯定有問題,他們得抽個時間去探查一番。
又是陽光正好的一天,炎熱的雨季使得碼頭海水高漲。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商船,顧蘭方照舊塞給鄧瑜一個金錠拜托他將東西藏得仔細點。
鄧瑜依然笑著收下,轉頭吩咐兄弟們慢慢裝貨,小心防止磕碰。
顧蘭亭依舊站在甲板上監工,英俊隨和的麵容配上如沐春風的微笑,鄧瑜實在不願將他往壞處想,可心中卻不得不懷疑。
他確實不知道那箱子裡到底是什麼。
在碼頭人口稀少的角落,陸凡和元茂各拿著一根修長的蘆草,趁沒人注意雙雙跳入了海中,兩人特意穿了藍色的衣裳,就是為了防止在淺水麵下被人發現。
他們和鄧瑜商量好了,在商船裝卸貨物時,鄧瑜那邊伍負責拖延時間,而他們則要從遠處趁機潛到顧家商船底下。
時間不多,他們必須儘快。
陸凡和秦執年都在江州長大,水性極佳,這點距離不在話下;但元茂就有些吃力了,彆看他身強體壯,住在深山老林裡水性真不咋地。
商船的家丁站在外圍守,貨艙裡看得更是嚴謹,沒有一點死角。
兩人遊到商船附近,皆含住蘆草深吸一口氣潛入了水中,海麵下陽光虛影晃動,陸凡帶著元茂朝商船靠近,本就不甚明亮的光逐漸被巨大的黑影覆蓋。
直到光影亮堂了些,兩人才浮出水麵,元茂靠在船尾處喘氣,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船底構造比船體窄,所以船上的人隻要不過分探出身子,是看不見船腳下有人的。
貨物已經裝卸完,鄧瑜招呼夥計們退回到岸上,獨自朝顧蘭方走去。
“顧老板,東西都已經裝完,你叫人清點一下,要是沒問題咱就可以結賬了。”
顧蘭方笑著說道:“好,鄧哥你稍等,我去確認一下。”
他來到船艙,偽裝成家丁的侍衛紛紛點頭示意,眼裡滿是謹慎,上次艙裡溜進來一隻老鼠,當天的侍衛被顧統領全部換了一遍。
怎麼換的,無需言說。
顧蘭方回到甲板上,將腰間沉甸甸的錢袋遞了出去:“沒問題了,多謝鄧哥。”
“好嘞,那下次再見啊,顧老板!”
同樣的告彆,同樣的話術,鄧瑜儘量讓自己同平常一樣,生怕露出馬腳。
商船逐漸駛離碼頭,顧蘭方帶人親自將船艙每個角落都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便鎖了艙門,並派人把守在門口。
門鎖每次運貨都不同,空船回到碼頭後顧蘭方便會將鑰匙和鎖頭融掉換成新的,避免有人留鑰匙。
一行人離開後,船艙恢複了寂靜,周圍隻有海浪和海風的聲音。
陸凡和元茂雙雙掛坐在船尾的羊皮筏子上,巨大的筏子將兩人身形完全遮住。
羊皮筏子是目前最有效的救援工具,又因氣味過大且分量重,一般都是掛在船尾外側,遇到危險時解開掛繩就能用。
元茂在山裡聞慣了腐氣覺得無所謂,陸凡倒是熏得不輕,除了年少那遭,他何時受過這罪?
都是為了秦執年,這情他記住了!
夜色降臨,白日蔚藍的海綿早已變得波濤洶湧,漆黑的海水猶如深淵巨口企圖將他們吞噬。
不知為何,元茂的手臂有些發抖,胸口還隱隱想吐。
陸凡看他神色不對,開口問道: “你怎麼了?暈船了?”
元茂強顏歡笑: “沒事,就是沒見過這樣的海麵,感覺隨時都會被浪頭卷走一樣,黑的嚇人。”
陸凡鬆了口氣,笑著說道: “寧桂的江河我記得,碧綠清澈,是比這裡秀氣多了。”
“主要是沒這麼寬,海上一眼望不到邊的樣子真不好受。”
陸凡笑了笑沒接話,過了好久他才開口: “你為什麼願意幫我?”
元茂挑眉思考了一會兒,聳肩說道: “不知道,我也沒有答案,但肯定有部分原因,是你們帶我們走出了大山。”
陸凡不敢相信: “就這個?”
元茂被他不可置信的模樣逗樂了: “很驚訝對吧,知道我見過最多的錢是在哪嗎?”
“哪裡?”
“你在我們鎮子上,收完了村民的藥材,從箱子裡拿出的那疊銀錢。”
“不會吧,你們家不是地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