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湖 金盆洗手失敗。(2 / 2)

半衰期 深巷月 2692 字 10個月前

沒有鳥的天空中突然發出一聲鳥叫似的聲音。他打了個寒戰,突然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你現在一定很平靜。”他對著遠處大聲叫喊道,“很平靜很平靜。”

在這個湖裡嚴格意義上沒有傻瓜一說,因為隻有他一個活人,而傻瓜是比較出的概念。

“我也好像體會到你那種感覺。”

不過我還在說話,這證明我的大腦還在運轉,這沒什麼可驕傲的。他心想。他已經像老虎機旁賭紅了眼的賭徒一般渴望離她更近一步。

他身邊的兩隻手,戴著露指的黑色手套,平行地接觸著湖麵,像在摸一麵鏡子。

紀錄片裡北部的雪鄉,戴著長毛帽子的紅臉膛的人,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時間上冰捕魚。

他沒有觸摸到哪怕一層薄冰。記憶是不會結冰的。

“告訴我這樣有沒有意義。”他朝著湖上喊道。

腦後有一根羽毛拂過的觸感。他立即像拍蚊子一樣抬手拍了一下後腦殼。

有一瞬間他覺得她的思維正在漆黑的天幕中浮動,比頭發絲細微。

他費了多少力氣想捕捉到一根頭發絲,或者僅僅是被頭發絲觸碰一下。

“拜托。”

眼淚大滴大滴從他臉上落下來。

喊話越多,他越確信船上並沒有人,至少沒有靈魂,或者說不是她。

也許是因為沒有得到回音。

湖大得讓他吃驚,也讓他恐懼了。

死去的人會在記憶的湖上用船槳打撈記憶的微波,就像生態環境欠佳的湖上打撈水草一樣。

要是遠處那個人影能夠劃動一下槳就好了。隻要能讓他勉強辨彆出槳的翻動就好。

從前,小學組織春遊,綠瓦般的湖麵上,兩排紅色塑料槳賣力地劃著。

那時候多好。他沒有乾下任何令他悔恨的事情。

“我要用你的記憶洗臉。”

他喃喃道。

但他並沒有開動,而是將兩隻手沒入了湖水之中。金盆洗手,何等具有象征性。

“我已經用你的記憶洗了鞋。”

湖水深處,黃泥呈細小顆粒狀分散開。

湖麵仍舊是澄澈的銀色。他感覺到湖水的自潔,覺得乾淨,欣喜地笑了。

冰冷的殼子凝固了他臉部的肌肉,鱈魚般鮮紅的麵頰,現在已經泛青。

一個笑容凍住了他。

穿黑色衝鋒衣的影子,在金屬般銀色的湖水中慢慢地倒下,被浸沒,像沼澤把他吞噬。

正如她當時沒在湖裡。

湖上,漫天星星旁觀,照耀著冰冷的湖水。

沒有鳥,也沒有月亮的漆黑天幕。

槳聲響起。

天邊,漆黑的小船調轉方向,逐漸變大,正如他睜開的眼眶中那輪黑月亮。

來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