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記得我?”餘知又開始用漆黑的眼睛沉沉盯著齊愈珂,他微微蹙著眉,搞得齊愈珂一頭霧水,想到程辭激動罵街的樣子,他不想得罪麵前這位金主,但他又確實不記得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的人物。
餘知看著他茫然的樣子,似乎也並不打算為難他,從西褲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手鏈,上麵墜著一枚硬幣大小的金牌,放到齊愈珂的手裡,對他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徑直走過了他的身邊。
齊愈珂望著手上的手鏈愣了愣神。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場正規拳擊比賽奪冠時候得到的金牌,程辭覺得這是他從黑暗走向光明的見證,找人製作成一條黑色的男士手鏈,這幾年裡不比賽的時候,他從來沒取下來。
幾天之前,他在工作室練拳練到很晚,回家的路上碰到幾個混混模樣的男人正圍著一個醉醺醺的年輕男人,似乎在劫財。他上前去動動小手製服了不懷好意的混混,正好這時候一輛汽車停在路旁,司機快步走來帶走了這位年輕醉鬼,還說要給他重金,以表感謝,他隻擺擺手就往家裡走去。這種混混對他來說真的就是抬抬手的事,自己碰巧路過而已。但是當天回家之後就發現手鏈不見了,本以為掉在工作室,程辭親自打掃了幾天也沒找到,大罵齊愈珂是敗家玩意,說這是不祥之兆,就差掐著脖子要他吐一個出來了。
看來是掉在見義勇為的現場,原來餘知就是那個年輕的醉鬼。真是稀奇了,這樣優質多金的男人會把自己喝得在路邊被混混圍攻?齊愈珂覺得好笑,原來這人私底下是這樣的。
他走進休息室,程辭已經在裡麵等候多時了,看見他走進來,一把撲到他身上來了個大大的擁抱。齊愈珂嫌棄的撇撇嘴,把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
隻見程辭一臉悲憤,嘴裡念念有詞“不管怎麼樣我都永遠支持你,這些見風使舵的都是假粉絲,你不要放在心上,認真打拳,剩下的一切都交給你程哥搞定,我一定會讓你東山再起,站上神壇的。”
齊愈珂拍了拍他的肩膀,從一旁拿過換洗的乾淨衣物,走進了淋浴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彆扭,其實他的心裡是非常感謝程辭的,當年在地下拳場花了重金把他贖出來,一路培養他到了現在。
他隻會打拳,什麼聯係比賽、找讚助商、各種合作這些東西如果沒有程辭,他什麼也做不來,他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為程辭。他剛跟著程辭的時候曾經好奇問過他,當時為什麼願意為他花那麼多錢,為什麼願意這樣幫他。
程辭當時正斜靠在沙發上抽煙,聞言難得露出嚴肅認真的表情,煙霧繚繞中盯著手上明明滅滅正在燃燒的香煙,他說:“我第一次在拳市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沒成年,渾身臟兮兮的站在台上,眼睛被打得烏青,嘴角還淌著血,但是你還惡狠狠地盯著你的對手,往他身上撲。你們地下的人打拳可真臟,謝謝你救了我。“
說完他就閉上眼睛,齊愈珂也不知道他是真睡了還是單純不想多做解釋,但他說的一番話齊愈珂也是完全沒聽懂,隻知道說自己打拳很臟。不過程辭也確實花了很大的精力讓他改掉當時在黑市毫無章法而且犯規玩賴的拳法,畢竟黑市那群賭拳的人可沒什麼人性,隻想看刺激的,看台上兩個人打的血肉模糊你死我活,他們隻會哈哈大笑。想正規比賽,可不能那樣犯規。
洗完澡出來,程辭已經收拾好東西在門口等他,兩人一起驅車回了拳擊室放置裝備。程辭說還有點事要處理就先走了,齊愈珂一個人悶頭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睡到傍晚,也不知道去乾嘛,又重新出門開車去了城東的一家名叫落日的酒吧。
推開門,撲麵而來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氣,幽暗的暖光燈襯得室內果真有種落日的氛圍。齊愈珂走到吧台旁,用車鑰匙敲了敲桌麵。吧台裡的賈秋明轉過身來,手上拿著白色的口布正仔細擦拭一個玻璃杯,抬眼看見是齊愈珂,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眼睛眯成一條彎彎的縫,和他這一身黑色皮衣的酒吧老板形象很是違和。
“來啦,我們的明星拳擊手。”他的語氣略帶打趣。
“來杯橙汁。“
“不是吧大哥,你能不能換點新東西,每次來酒吧喝果汁叫什麼事兒啊?”賈秋明嫌棄地撇撇嘴。
因為長久以來的生活習慣,齊愈珂從來不喝帶酒精的飲料,他需要時刻保持清醒,也不喜歡身體被酒精支配那種軟綿綿的感覺。賈秋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倒也沒有多說。
齊愈珂搖晃著手中精致的豎紋杯,一邊刷著手機上今天的新聞。第一條寫著億辛集團的董事長葉裴辛住院的消息,這對股市可是巨大的衝擊,娛樂新聞財經新聞鋪天蓋地都是億辛的新聞。齊愈珂不由得想到那雙漆黑的眼睛,翻了翻手機,發現自己連餘知的聯係方式都沒有,他搖了搖頭,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接著往下翻其中有一條新聞小圖上是自己今天拿著獎牌的照片,標題寫著“黑市拳王奪冠,實至名歸或是另有玄機?”他一聲冷哼,不用點開都知道裡麵寫的些什麼。從他被曝曾經在黑市打拳開始,各種質疑聲從來沒有斷過,甚至有人造謠這些年他比賽都是玩陰的,還說他攜帶鈍器擊打對手。
他根本不在乎彆人說他什麼,反正他從來沒有做過。但它隻是不能理解,這些人為什麼可以憑一麵之詞迷戀某人,又能憑一麵之詞辱罵某人。他們仿佛並不在乎真相,隻是借這些與自己無關的新聞和網絡渠道發泄情緒。
他揚起下巴將杯中的果汁一飲而儘,轉身走出了日落。
剛推開門,就看見馬路邊上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餘知這樣的男人在馬路上很打眼,很難叫人不注意到他。他本想裝作沒看到悄悄路過,可想到上次那群混混,又鬼使神差地走到餘知麵前。
“餘知”他還記得上次這位少爺說過直接叫他的名字。
隻見餘知抬起臉望向他,眼神有些渙散,齊愈珂以為他是沉浸在父親住院和股市震蕩的雙重打擊中。剛打算開口安慰一下,誰知道下一麵眼前這個筆挺的男人帶著一股酒精味的風就這樣直直倒在自己懷裡,他一時有點不知所措。但兩個大男人在大街上這樣摟摟抱抱也不太雅觀,他乾脆把餘知扛上車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