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是當夜晚降臨,隔著窗戶望著外麵的月亮的時候。
今晚的月亮彎彎的,像是含笑的眉眼,沒有雲沒有霧,那麼明亮。
沈沛記憶中的沈瓊女士愛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乾淨地像是用泉水衝過一樣不帶一絲陰霾。
那個時候家裡靠著她一個人支撐著,貧窮,隻能喝最低廉的營養液,沈沛那個時候被她養的瘦得像隻小猴子。
看著窗戶外的月亮,越是看,心裡的思念越是壓抑不住,越是壓抑不住,那些讓人眼眶發熱的回憶就像是井水一樣一湧而上。
尼祿本來忙完了一天的事情,聽到埃裡克說今天湯米支開了他,一個人和沈沛呆了許久,於是想來看看他,沒想到卻看到了一隻垂頭喪氣,渾身上下寫滿了喪氣的小Beta。
“怎麼了?”他下意識地就放輕了腳步,聲音也溫和了不少。
他從背後扶住沈沛的肩膀,低下頭把下巴放在沈沛的頭頂上蹭了蹭,像是一隻強大的狼王收斂了一聲的氣勢,難得露出溫柔,縮在巢穴裡舔舐著懷裡的幼崽。
“湯米今天和我說了一些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沈沛看著窗戶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還有尼祿的。
“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他說自己錯了,後悔以前那麼對我的母親,他問我沈瓊女士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可是她在我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真是可笑。”說著說著,平穩的語氣就帶上了哭腔。
沈沛這才轉過身來,雙手環住了尼祿的腰,把臉埋進他的懷裡。
尼祿環住他,揉著沈沛的頭發,一手輕輕的有一下沒一下拍著他的背。
“沈瓊女士其實不好看,儀態也不端莊,歪歪扭扭地倚在椅子上,大笑的時候幾乎能看得到她的小舌頭,平時還很懶,總是使喚我去拿這個拿那個。
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Beta,沒有異能,身體素質也比不上男性Beta,更彆說Alpha了,沒有一技之長那些工作總不要她,工資也很低,那時候的我被她養得像是一隻又瘦又小的猴子。
我知道,她隨時可以拋下我去當從前的那個交際花,依附彆人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隻要少了我這個孩子,那些人很容易就能夠接納她。
可是她沒有,帶著我這個拖油瓶艱難地在聯邦生活。”
尼祿感覺到自己腰腹處的衣服有些濕了,黏答答地貼在皮膚上,他摸著沈沛頭發的力度越發輕柔。
“沈瓊其實不是一個好的伴侶,她花心濫情又喜歡玩弄感情,而且她也不是一個好的母親,根本不會照顧孩子,孩子半夜發燒燒得幾乎要糊塗了,她就隻會焦急,連找個交通工具都不知道,隻知道抱著孩子往醫院跑。”
“可是,可是……”沈沛努力壓抑著的哽咽聲已經壓抑不住了,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她是我在世上的唯一一個親人啊!”
哽咽聲敲在尼祿心上,那眼淚不像是粘在他的衣服上,反而像是落在了他的心裡,硬生生地燙出一個窟窿,平生第一次,他嘗到了揪心的感覺,為懷裡這個Beta的眼淚。
第一次,他想要了解這個人的過往,將他牢牢護在羽翼之下,不讓他再次哭泣。
“沈沛……”尼祿牢牢地摟住了沈沛,狼王摟住了自己的珍寶。
當一個Alpha不再是對一個Beta感興趣,而是對他有了憐惜的心情,那就意味著,他開始把他放在心裡了,不是作為一個寵物,一個隨意可以拋棄的物件,而是真真正正的人,一個愛人。
彎彎的月亮懸在天空,那麼寂靜,那麼沉默,不管廢土大地怎麼變化,不管人類社會如何變遷,千年如一日,照常升起照常落下。
月亮啊月亮,你能照見南邊,也能照見北邊,能照見人間,也能照見地府,如果你見著她,能不能麻煩你一下,告訴她一聲,我想她了。
沈沛緊緊閉著眼睛,鼻子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淚珠,縮在被子裡麵。
尼祿手上拿著一張紙巾,打濕了水,輕輕為他擦掉眼角的那些淚痕。
時不時在夢裡的抽噎總能讓他的手僵在原地,害怕是不是自己弄醒了沈沛。
明明自己是想養他,怎麼現在的場景就像是自己被他馴服了一樣,到底誰才是主人啊。
尼祿深深歎了一口氣,開始懷疑起自己到底做的對不對。
可是下一刻,沈沛又開始呢喃著夢話,說的什麼尼祿聽不清,可是他能看見一滴眼淚又從眼角落下。
真是的,怎麼這麼能哭,尼祿認命般繼續為他擦去眼淚。
這麼哭下去,明天醒過來眼睛得成什麼樣子啊,有什麼辦法能消腫嗎?
他就守在床邊,一整夜,就隻是一邊想著為眼睛消腫的辦法,一邊注意著沈沛的狀態。
果不其然,如他所想,沈沛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眼睛直接成了腫泡眼。
“尼祿?你怎麼在這?”沈沛迷迷糊糊地眯著眼睛看坐在床邊的尼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