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方時一都不敢拿出來看。
後背靠著微涼的門板。
虎口逃生的感覺讓身子都布滿了冷意。
把手機扔到床上,穩下心神來便先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浴室裡漫上熱氣,隔著薄霧,方時一手撐在牆麵上,指尖不受控製地打顫。
係統明明沒有出現任何提示音,追人這種具有轉折性的事件是攻略對象能乾脆說出來的嗎?
也許問秋說的不是“追你”。
追……
追風箏?
追光?
追番?
追擊敵軍?
大腦使用超支,又在浴室裡悶得太久,出來時方時一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今晚的溫度確實有些低。
他躺回床上,咬牙打開手機。
三條短信果然都是問秋發來的。
問秋:怎麼跑那麼急
問秋:吃不吃晚飯
問秋:我幫你定了送過去
上一條消息是十分鐘前,方時一急忙回道。
“不用了,我有點困,現在要睡了。”
手機又震了震。
問秋:行
方時一住的單間在16樓,和問秋的房間應該是相鄰,但勝在此處隔音極好。
合上手機,長舒口氣。
經人提醒後,腹中的饑餓也逐漸漫上神經。
晚點再去樓下買一份吧。
他想是這麼想著,在床上躺了沒五分鐘,竟就這麼就著光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被門鈴聲吵醒,在打了兩個噴嚏後,方時一總算遲鈍的意識到。
自己好像發燒了。
怪不得他說怎麼昨天莫名其妙有冷意。
打開門看到問秋,對方手裡還提著早餐。
“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說完方時一反手就把問秋關在門外。
刷牙洗臉、量體溫換衣服,看到37.8°覺得沒多大事,穿了兩件衣服打開門時,問秋手裡的麵包都啃了一半。
“你怎麼起那麼早?”方時一問道。
“你怎麼穿那麼厚?”
方時一皺皺鼻子:“有點冷我感覺。”
“誒。”方時一的大腦遲緩地轉過來,“你怎麼沒進來等啊?”
問秋:……
“那也得我進得去啊。”
對方給他遞了杯豆漿,握在手裡都是溫熱的。
方時一小小抿了一口:“你今天什麼安排。”
“他們說要和搭檔去爬山。”
“好。”方時一點點頭。
“你要不要……”問秋摁亮電梯,抿了抿嘴,“跟著一起過來。”
“好。”方時一又點頭。
“你怎麼同意地那麼乾脆?”
方時一其實主要是想爬山出點汗,但是嘴上說道:“我不是你助理嗎?你幫我買豆漿我不能陪你。”
“噢。”問秋悶悶地應了一聲,“你昨晚……”
方時一心臟聽到這兩字都有些停滯,卻又莫名地咬著吸管沒打斷對方。
“你昨晚睡得好嗎?”
問秋跳過了當時沒說完的話題。
電梯門徐徐打開,透亮的光滲出鋪在了褐色的地板上。
方時一把嘴裡的豆漿咽下,走進電梯摁亮了“1”。
“你怎麼不先問……”我這個再問爬不爬山?
方時一把調戲的話咽進肚子裡,懨懨道:“好得要死,精力充沛第一名。”
表情沒半點說服力。
村子裡的人大一早就很熱鬨,除了問秋,其他嘉賓都是在村民家中過的夜,吃過熱氣騰騰的早飯,領著各自的同伴就要完成今天的任務。
節目組在山上藏了懲罰和禮物,最先找滿三個禮物極為成功。
方時一昨天幫人時看過懲罰的單子,不過是一些俯臥撐,吃芥末一類不太有意思的東西。
“小方你和問秋住在一起嗎?”小竹在上山前湊到方時一身旁問道。
方時一嘴上還戴著口罩,說話有些悶悶的,大腦卻像灌了水一樣沉。
“在隔壁。”
說起來方時一也奇怪:“他不跟著其他嘉賓一起住嗎?”
小竹就等著人問:“最開始錄節目的時候住過幾天。”
方時一吸吸鼻涕。
“後來發現問秋有特彆重的起床氣,有幾期被人中途吵醒,把人罵了一通,後期節目還能繼續錄,但是一整期下來臉都臭得不行。”
方時一瞳孔震驚。
“導演組就和問秋商量了一下,隻有自然醒或者被鬨鐘叫醒時才沒那麼生氣,為了避免中途被人叫醒的情況,就換成了自己在外邊住。”
方時一昏著腦袋愣愣道:“他怎麼沒被封殺啊?”
輪到小竹大驚失色:“你怎麼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問秋又不是靠綜藝火起來的。”又熨帖道,“我就是怕你早上叫他起床會被罵,雖說你倆的關係好像不錯,但最好還是彆叫人了。”
方時一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一層,感謝提醒,跟著問秋的隨行導演就往山上爬去。
和問秋組隊同伴是個12歲的小女孩。
性格活潑外向,據說喜歡了問秋好幾年。
問秋和小孩說話,隻要不是和問冬就很有一套,聊得小女孩一路笑得臉紅耳赤,就連上山都快了好幾倍。
方時一裹著厚重的身子在春末的山間穿梭,疲憊的喘氣似乎快要化成實體,但麵上還是裝作沒事的樣子跟了一路。
上午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枝,打下斑駁的陰影,本該是溫暖的晨光,照到方時一身上卻寒冷無比。
二人在山洞中找到了第一份禮物,拆開拿出裡邊是一個精致的兔子玩偶。
方時一的頭在吵鬨聲中疼得不行。
眼前的畫麵有些扭曲,晃了晃頭,反倒更加看不清。
身旁的攝像舉著笨重的攝像機,額間流下的那滴汗都像散發著寒氣。
他突然覺得自己要頂不住了。
周遭的景色在他的視野中一點點分崩離析,林間的一切聲響漸漸遠去,飄渺如夢境。
早知道就安心在酒店養病了。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耳邊好似傳來叫喊聲。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身上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跌入一片柔軟之中。
添什麼亂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