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清晨,許期剛洗完臉,手機屏幕上突然蹦出一條消息提示,他朝手機上瞥了一眼,上麵顯示的是沈樂的名字。
許期下意識地把毛巾朝洗臉池裡一扔,手裡還沾著水就匆忙把手機拿了起來。
沈樂:這段時間很感謝你,我昨天晚上已經把曲子交上去了,老師很滿意,我們的租約就到此為止吧,祝你生意興隆哦。
許期眉頭一皺,閃爍著希冀的眼眸逐漸蒙上一層暗淡,他緊握著手機,指肚發白。
許期雙唇緊抿,麵色陰沉,把手機倒扣在洗手台上,碰撞出一聲脆響。
之後的一周,兩個學院都要做采風彙報,沈樂和許期也忙了起來。沈樂暫時還沒有想好該怎麼麵對許期,於是每天都掐著點去吃飯練琴,避免和許期碰麵。
恰巧這時候沈母之前介紹的琴童家長給沈樂打了電話,沈樂手裡事情多,但因為之前媽媽已經答應了彆人,她隻好先過去應付一下。
沈樂在琴童家做了兩小時陪練,離開小區時,天已經暗了下來,白色的彎月鑲嵌在暗藍的天空中,兩側的路燈閃爍著微弱朦朧的冷光,把四下無人的街巷渲染得更加寂寥。
寒風呼嘯而過,垃圾桶邊的易拉罐被風吹得翻滾,一連碰撞出三四聲脆響,不遠處傳來犬吠,沈樂身旁的路燈在閃爍幾下後突然熄滅。
“嘶……”沈樂吸入一口寒氣,雙肩緊縮,把羊羔絨外套攏得更緊。
飄浮的黑雲遮住了半邊月色,沈樂感覺自己的右眼皮自從進入這條巷子後就一直在跳,周圍陰森的氣氛更讓她惴惴不安。
沈樂呼出一團熱氣,立刻加快步伐。
她拐進另一個燈光暗淡的路口,走了幾十步後,一陣沉悶黏膩的腳步聲突然從身後傳來,並且越來越清晰。
“啪嗒,啪嗒……”
刀刃一般的寒風刮過沈樂臉頰,不遠處的屋簷下滴水聲斷斷續續,她打開手機電筒,觀察四周景物,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這裡正是校園牆上控訴跟蹤狂出現的街道。
身後傳來幾聲粗糲的咳嗽,沈樂神經緊繃,一隻手緊緊攥住身側衣料,暗示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沈樂順勢拐入右側小巷,前方路段被路燈照得敞亮,四周的圍牆和住宅越來越眼熟,她隱隱記得,在前方第二個路口左轉,就是許期的家。
可是……
腳步聲跟著沈樂進入巷子,沈樂愈發篤定那人就是在跟蹤自己,她攥緊口袋裡的手機,心中愈加慌亂。
來不及多想,沈樂掏出手機,快速撥通了許期的電話。
“嘟……嘟……嘟……”
毫無情感的撥號忙音從聽筒中傳來,沈樂咬緊下唇,感覺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沈樂加快腳步,掛斷電話的手指微微顫抖,眼眶因為緊張感浸出濕潤,她握緊手機,再次撥通許期的電話。
“許期,快接電話……”沈樂在心中祈禱。
“嘟……嘟……喂?”
在聽到許期聲音的一刹那,沈樂頓時欣慰地睜大了眼,昏暗的心海瞬間照進了希望的光亮,仿佛能將一切恐懼驅散。
沈樂壓低聲音:“許期,你在家嗎?”
“我在。”除了許期平和的聲線外,電話那邊還傳來了陣陣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怎麼了?”
沈樂用餘光瞟著身後的人影,說:“我好像被人跟蹤了。”
電話對麵的所有聲音都停頓了一瞬,接著許期略顯迫切道:“你在哪裡?”
沈樂看了一眼路邊拉下卷閘門的店鋪,說:“我快到你家了,剛經過水果店。”
“你繼續朝前走,不要回頭,不要掛電話,我馬上過來。”
許期話音剛落,沈樂便聽見對麵傳來“嘭”的一聲關門聲。
“好。”
許期的話令沈樂安心了些許,但身後的腳步聲尚未停歇,沈樂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手機聽筒中傳來呼呼風聲和許期時斷時續的喘息,離許期家還有百餘米,沈樂遠遠的就看見不遠處朝自己奔跑而來的白色人影,人影在視野中逐漸變大,離自己越來越近。
“學姐。”
許期停在沈樂跟前,沈樂剛鬆了一口氣,便感覺到右臂被許期重重一拉,整個人都跌進了許期溫熱的懷裡。
“許期?”
許期一手覆在沈樂身後輕輕安撫,目光越過沈樂的肩膀,直瞪著離二人不過十餘米的男人。
那男人體格寬胖,看上去一米七左右,頭頂戴著鴨舌帽,雙手插進上衣口袋。
在和許期對視了幾秒鐘後,男人扔掉煙頭,轉身離開。
腳步聲漸行漸遠,許期這才把沈樂鬆開。
“他走了。”許期說。
沈樂的鼻息之間還殘存著許期衣服上的乾爽氣息,她看了許期一眼,又很快避開了目光。
“謝謝你。”
“不客氣。”許期說:“你現在回學校嗎,還是去我家坐坐?”
沈樂正想回答回學校,但低頭一看,才發現許期腳上還踩著拖鞋。
“去你家吧。”沈樂說。
沈樂跟著許期回到家裡,客廳裡的燈還亮著,看得出主人離開時十分匆忙。
沈樂換上上次來時穿的拖鞋,抬眼間發現之前寬敞的客廳裡擺了幾張大桌子,上麵放滿了服裝設計的草圖和剪裁到一半的打版紙,一旁的人體模型上套著一套風格前衛的半成品長裙,裙子上繡著精美的民族圖紋。
許期把溫水遞給沈樂,“學姐喝水。”
“謝謝。”沈樂接過玻璃杯抿了一口,說:“這裙子好特彆。”
“是采風彙報的作品。”許期淺笑著說。
“好看。”沈樂盯著裙擺上五彩繽紛的花紋,“我可以摸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