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一段單簧管領奏，沈樂麵色從容，在鋼琴上一連彈奏幾個柱式和弦，單簧管的節奏逐漸加快，沈樂緊盯著琴譜，雙手在黑白鍵之間穿梭，直到她身旁的喬倩把譜子朝後翻了一頁，樂曲才漸漸接近尾聲。

許期站在觀眾席右側，從那裡才能清楚看見沈樂的臉。他私心作祟，真希望這是一場來自沈樂的鋼琴獨奏。

嘹亮的銅管聲如洪水般傾瀉而出，在一串鋼琴刮奏後，舞台上倏然靜止，幾秒鐘後，管樂團的團員收拾著起身，台下才像是緩過神來，響起掌聲。

沈樂起身從包裡翻出衛生紙，輕輕擦拭額頭上的細汗。

下一個節目輪不到沈樂上場，她這才得了空，慢慢走下舞台，坐在觀眾席第一排休息。

“學姐。”許期在沈樂旁邊坐下。

離上一次見到許期已經過去一周了，沈樂心裡的尷尬感早已煙消雲散。

沈樂愣了一下，笑道：“你怎麼來了？”

許期遞給沈樂一個紙袋，說：“衣服做好了，你看看。”

沈樂拉開紙袋，水藍色的禮服被嚴嚴實實地疊在防塵袋裡，隱約可以看見腰上的圖紋刺繡，華麗精致。

“在這裡不太方便，我今晚回宿舍試一下。”沈樂說，“對了，這衣服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許期眉眼微抬，笑道：“不用。”

“這怎麼行？”沈樂急了。

“真的沒關係。”許期連連搖頭，接著，他話鋒一轉，道：“吃飯了沒？”

沈樂看出許期是急著轉換話題，卻又不知該怎麼繞回去，隻好回道：“還沒呢。”

“我正準備去吃。”許期說，“要不要一起？”

沈樂若有所思，說：“算了，我待會兒還有節目，走不開，你先去吃吧。”

“你大概什麼時候能結束？”許期問道。

沈樂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說：“至少得兩點半了。”

許期關切地說：“這麼晚，到時候食堂都沒飯吃了。”

沈樂不甚在意，“少吃一兩頓也沒事的。”

“這怎麼行？”許期掏出手機，點進外賣軟件，“你本來就有低血糖，一定要按時吃飯，我給你點個外賣，過會兒記得拿。”

“啊？真不用……”

許期已經點完了外賣，他把手機揣回口袋裡，望著沈樂的眼眸中浮現出幾分無奈。

許期直視著沈樂的眼睛，緩緩道：“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拒絕彆人。”

沈樂的神色凝固了幾秒，她垂下眼簾說：“我就是不習慣麻煩彆人。”

許期輕笑道：“沒關係，我不怕麻煩。”

沈樂看向許期，頓時感覺胸口襲入一腔溫暖。

許期起身道：“我就是想幫你一下，你不要覺得有負擔。我那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沈樂抿了抿唇，輕輕點頭：“那謝謝你了，你也要記得吃飯。”

許期展顏笑道：“放心，我不會虧待自己的。”

許期朝沈樂揮了揮手，轉身走出演示廳。

沈樂盯著早已看不見人影的大門默了少頃，握著紙袋的雙手微微攥緊。

他真的，很好。

晚上回到宿舍後，沈樂剛把禮服從防塵袋裡拿出，一張卡片就從衣服裡掉了出來。

沈樂拾起印刷著明媚海岸的賀卡，卡片的背麵正用娟秀的字體寫著：演出順利。

沈樂淺淺一笑，把卡片塞進書桌二層的筆記本裡。

水藍色的禮服麵料輕薄，胸口處是民族風的刺繡圖紋，上麵點綴著珍珠和各類細碎的寶石，腰間垂下幾條流蘇，兩側的薄紗開衩袖墜感十足，和裙擺同長，顏色漸變的裙擺在腿前開了兩道衩，色調溫婉，款式又彆具風格。

沈樂在全身鏡前看了一圈，禮服的每一處剪裁都非常精細，穿在身上非常合身，也很能烘托人的氣質。

宿舍門外傳來門鎖扭動的聲音，慕雙雙剛打開門，就不禁發出一聲感歎：“哇……”

慕雙雙蹦蹦跳跳地跑到沈樂身後，忍不住摸了摸輕薄的雪紡，雙眼放光：“樂樂，這是你準備上台穿的嗎？”

“嗯。”沈樂下巴輕點，“你覺得怎麼樣？”

“好看啊！”慕雙雙拍著手說，“這是定製的嗎？”

沈樂遲疑少頃，說：“是許期做的。”

宿舍裡安靜了兩秒，慕雙問道：“你們不是已經散夥了嗎？”

沈樂雙手背在身後攪成一團，麵露尬色：“是……”

慕雙雙捏著下巴說：“都已經散夥了他還無事獻殷勤，不對勁啊……”

思忖片刻後，慕雙雙猛一抬頭，嚴肅地看著沈樂道：“樂樂，他不會是在追你吧？”

沈樂愣了愣，若無其事地笑道：“怎麼可能？朋友之間互相幫助罷了，我待會兒就把服裝費用發給他。”

“真的嗎？”慕雙雙狐疑地看著沈樂。

“當然是真的。”沈樂從慕雙雙麵前走開，拿起手機就給許期轉了賬。

另一邊，許期正在李老師的服裝工作室給冬季服裝打版。

機械的女聲播報突然響起：“支付寶到賬，六千元。”

許期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付款備注眉頭緊鎖，又在片刻後放下手機，喉間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