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走後,“學員”們群龍無首。
有人將鍋罩在頭上,裡麵傳來嗡嗡之聲:“這鍋還生了鏽鏽鏽……隻怕是上一屆的學員用了就沒洗洗洗洗……”
有人揮舞菜刀,“蒼啷啷拔出寶劍,嘩啦啦馬踏連營!待我殺到山下,為大夥搶些糧食回來!”
有人問:“這兒沒有自來水,白菜是大糞澆的,怎麼洗?”
有人提議:“野炊?這種飯我是不吃的,大家都不吃,絕食抗議!”
有人回應:“早上我就吃了二兩饅頭,到現在還頭暈眼花,我需要吃點東西才有力氣絕食。”
有人獻計說去陳教官那裡偷出手機:“訂外賣!不要管價格,隻要你小費給得足,騎手坐飛機都能送到。”
“不要慌哦,讓我來算一卦,” 一位福建口音的學員將手伸進衣領,摸索著拉出一根紅繩兒,順著紅繩又摸出了一隻玉觀音,雙手合十,喃喃自語:“天棱棱(靈靈),地棱棱(靈靈),土地爺,顯顯棱(靈),看看我們能不能出(吃)得上換(飯)……”
“哎,你還得給土地爺配個翻譯!” 剛才要吃汽鍋雞的男生拍拍胸脯:“我會做飯,但從沒用過這種不帶電的,這完全是原始人的搞法!隻要有個電飯煲,我就能給你們煲隻雞。”
“要不,咱們活煮吧……”一個柔柔弱弱的女生舉了一下手。
“活煮?你要煮誰?”“汽鍋雞”往旁一跳。
“煮米飯啊,”柔弱女生細聲細氣:“我在我爺爺奶奶家做過,用土灶,不過,煙熏火燎的,我做飯是要敷麵膜的……”
正鬨得不可開交,蘊雅自告奮勇:“我來吧,我給大家做。好不好吃另說,能把飯菜做熟!”
男生早已餓得不行,一聽能吃,兩眼放光。
蘊雅問:“誰會壘灶?”
一個小夥舉起了手:“我試試吧,我老家東北的,燒炕,基本原理我懂。”
“那好,你負責壘石灶和生火,”蘊雅又指柔弱女生:“咱倆掌勺,其他女生負責淘米洗菜。”
蘊雅從桶裡抽出一隻鍋鏟,像勝利女神舉起旗幟:“夥計們!開始噶事(上工)!”
“好!從現在開始,你就當我是煤氣灶!我給您壘仨——仨眼煤氣灶!”東北小夥受到感染,豪氣衝天。
蘊雅說,“兩個就夠,對付個中餐就完事,你還想練攤兒呀!”又衝男生喊:“嘿哥們兒,都支棱起來……”
“Yes,sir!”——男女搭配,乾活不累。男生們撒開丫子,一時漫山遍野,穿梭來往,亂中有序。
女生們彙聚溪邊,洗盆洗碗,切肉理菜。
蘊雅卷起袖子,拿燒好的開水,洗鍋燙碗。
東北男生果然行動乾練,不多會兒,兩個石頭壘的灶開始冒出青煙。蘊雅安排一個石灶炒菜,一個石灶坐鍋煮米。
那個會做飯但是要戴麵膜的女生拿了碗,準備打蛋煎蛋。
“你這繡花呀,繡(秀)到猴年馬月呀,”蘊雅拿過一個臉盆,“把雞蛋都打盆裡,一鍋煎了!”
“啊?那多難看呀,”“麵膜女”叫了起來,“炒成一鍋雞蛋糊,看著都要吐……”
“不都要吃到肚子裡?要那好看乾嘛?”蘊雅仍然把臉盆伸到“麵膜女”胸前。
“麵膜女”求救似地看著燒火的東北男生:“你……你說呢,雞蛋糊等會兒也不好分配呀……”
東北男生抹了抹鼻尖上的汗,想了想,“嗯……這飯還得煮很長時間呢,煎荷包蛋完全來得及。”
蘊雅也想了想,有道理,從了。
蘊雅坐鍋燒油,“麵膜女”先將雞蛋打入碗裡。蘊雅一手拿鍋鏟,一手把碗裡的雞蛋輕輕倒入油鍋,雞蛋如小雛菊一朵朵綻放。
按著入鍋的順序,蘊雅把熟了一麵的雞蛋翻個麵,撥在鍋的另一邊,“麵膜女生”輕抖手腕,撒上幾粒鹽,蘊雅再煎幾秒就拿鍋鏟撈起,放入臉盆中,不一會兒,香氣四溢,攤了半盆子“雛菊荷包蛋”。
“一籃子雞蛋都打完嗎?”“麵膜女”忽閃著烏溜溜的長睫毛。
“打完,每個人至少倆雞蛋!”
男生象聞到獵物的獵犬,漸漸往鍋邊聚集。
“能先吃一個嗎?就一個!”天津“那嘎達”扭著身子擠進來,一米九的“寶寶”撒起嬌來讓人雞皮疙瘩乍起。
“火鍋哥”在眾人的胳肢窩底下露出頭:“我已經低血糖了,快點給我一口,不然我搶救都來不及……”
“喂!女生都沒開吃你們好意思嗎?都給我乾活兒去!”蘊雅毫不客氣,叉著腰揮著鍋鏟,轟開了人圈。
乾燥的枯枝劈啪作響,灶眼的火越燒越旺,煎雞蛋的節奏也越來越快,她倆一個打蛋撒鹽,一個煎蛋撈起,配合得象雙人舞。
跑來跑去撿枯枝的男生發出了嫉妒的聲音:
“好死了那小子,騙我們去撿柴火,他在那兒享豔福呢!”
“喂!你小子倒快活了,你們仨兒往後可以出個‘西施煎餅’攤,搞個連鎖,我給你們拉投資!”
“燒火男生”忍著笑,舉起燒火棍,“來來來,你行你上,風小了油不熱欠火候,風大了撩著大廚們的頭發,我容易嘛我?”
……
“嗞——”煎完最後一個雞蛋,鍋也不洗,蘊雅又倒了半鍋油,把切好的半盆五花肉淋了醬油,大力用手揉搓了幾把,抓到鍋裡。
“哎你洗了手嗎?”“麵膜女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