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8:00鬨鐘——想著花30分鐘草草梳妝一下,再花20分鐘吃早餐,正好8:50到一樓大堂召集大家集合。
現在整整提前了一個小時被張小桐的電話吵醒,蘊雅想起床又不甘心,想繼續睡又睡不著。
天已亮,屋內陳設一覽無餘。
床大無邊。任性翻來覆去,都是安穩的托舉。
床的一側隔條走道,立著一隻半人高的案幾,案幾上擱一隻花瓶,昨晚蘊雅比劃過,正好底座在腰,瓶口抵肩——胸部渾圓,腰肢盈盈。
隔了這張案幾,就是一麵玻璃牆之隔的沐浴間。蘊雅昨晚沒用浴缸——她其實挺想躺在這有按摩和衝浪功能的浴缸裡,不過,想起趙總的“海豹蹼”,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躺在浴缸裡,擎一杯紅酒,一邊享受人造海浪的愛撫,一邊欣賞白底藍花的“古董”花瓶,臥眠聽雨,一夢浮生,那將是何等的雅興。
唉,這番雅興硬是被張小桐和總裁攪黃了。
瞪了十分鐘眼睛,蘊雅再無半分睡意。
算了,早點起來化個美美的妝,也算不負這良辰美景。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女孩不管從幾歲開始,隻要一接觸到化妝品,就一發不可收拾。
蘊雅的第一支屬於自己的口紅是從初中開始,不知不覺筆盒裡就放不下了。從開始隻敢偷偷“點絳唇”,到大大方方塗上透明唇彩,學生時代那種香香甜甜留於唇齒之間的溫潤感,一直是最甜蜜的回憶。那是青春懵懂的小雅第一次“愛上自己”
現在的化妝,就有點例行公事了。女孩子嘛,至少要花半小時梳妝——這已經算是最快的了。平時光洗頭發、吹頭發、卷頭發,做點小造型就要至少一小時。今天因為是戶外,就打算束個馬尾,戴個帽子——不是說,帽子能抵兩層50+的防曬霜嘛。
“上帝給我苦澀,
我卻報之以歌。”
……
蘊雅哼著小曲兒從床上跳下,在落地鏡前轉了個圈兒——絲綢小睡裙開出粉色喇叭花,露出圓潤的臀部和三角褲的蕾絲花邊。
“嗯……還是胖了點兒。”蘊雅在鏡子前捏了捏雪白修長的大腿,前後審視自己的身材——回國後沒有長跑隊的常規訓練,身上長了不少肉肉。不過,胖是胖了點兒,但皮膚卻眼見著白了。她一甩頭發,哼著歌衝進沐浴間。
……
原生家庭是蘊雅從不揭開的傷疤。自初中後就缺席的父母反而給了她任意發展的自由。
早前,蘊雅走過不少化妝的彎路,網上人為製造“顏值焦慮”,慫恿女孩14歲就要開始“防皺”,給女孩子洗腦“上帝給你一張臉,你可以自己再造一張臉”。
20歲之前,蘊雅“美而不自知”,豆蔻年華的她陷入了顏值內卷——化妝品一層層往臉上堆,隻要是能買到的,彆人堆自己就得堆,不堆對不起自己。
再好的皮膚也架不住精華、麵乳、粉底、遮瑕、防曬、散粉、胭脂、修容……原本好好的皮膚開始長痘。
痘痘長在青春的臉上,原本仍是天然可愛的。而她仍不“自知”——中藥偏方,西藥塗療,皮膚專科,江湖郎中……痘痘越折騰越多。網上鋪天蓋地各種遮瑕蓋痘鬼斧神工般的換臉術讓她對自己的臉痛下殺手——
“生命不息,戰‘痘’不止”。
可能要等到四十歲之後,蘊雅才會知道臉上那些“青春”痘,是多麼性感、稚嫩和珍貴。
有時候,連蘊雅自己,都覺得“換臉術”有點“過了頭”——隻要迎麵走來一個人,離她三米,她就開始不自信。因為臉上沒一寸地方是真實的。
化妝是一門“玄”術,在定妝噴霧奇幻的籠罩下,在柔和的暖光燈下,在美顏鏡頭裡,“換臉”是美的——如玩偶般“卡姿蘭”大眼睛,櫻桃嘟嘟唇,拔地而起的高鼻梁,粉雕玉琢的皮膚……
一旦到太陽下,就像妖怪現了形。特彆是擠地鐵,扒公交、跟人吵架,扒桌子睡覺,吃飯打嗝,臉上那些化學品就結成一道不透氣的殼,睫毛膏把上下眼皮累得直打架,眼影金光閃閃,修容橫七豎八。
當有人盯著她的臉露出詫異的神態時,她就知道——唉,今天的妝又濃了。
但即使這樣,她每天早上仍然按捺不住伸向假睫毛的手。
卷吧卷吧……誰卷誰牛掰。
……
沒有人跟她討論過化妝,就像沒有人教過她為人處世。上學期間朋友就很少,女孩子說她長得有“攻擊性”,聚會派對一般不叫上她。交往的男孩子也從沒對她的妝容評論過,頂多一句“哎,你今天口紅顏色好好看呀,讓我也來點兒……”——就此接上一吻。
26歲了,真命天子在哪個街角呢?
……
透過沐浴間的玻璃,窗外日漸明亮,清晨還在喉嚨裡喃呢的鳥兒,此刻已經放開鳴唱。
蘊雅在蓬蓬頭下淋濕了頭發,她想起出差之前還加急訂了一支“少女誘惑”唇釉,據說能夠在日光下隨著嘴唇的溫度悄然變色,泛出“少女”的光彩。
哎——想不到,芳齡“二六”,現在居然要“裝”少女了,如果能回到18歲,她寧願臉上再長幾顆痘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