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天就打架?!”周任拍著桌子,視線在初陽、明來和譚欽三人間憤怒地轉,脖子抻得長,很費勁兒似的,臉氣得通紅。
初陽故意伸起纏了紗布的手,撓了撓不知道有啥問題的腦袋,乖巧地說:“對不起,周老師,我們錯了。”
周任瞪圓的眼睛弱驟然眯起,還沒開口就又聽到初陽說:“我指的是我和明來。”
明來偏頭看他:“……”
“你們倆?和譚……就那麼點事兒,我說你們能不能拿出點高中生成熟的樣子來?彆像個初中生小學生一樣打來打去的?”周任伸手扶住額頭,手肘支在辦公桌上,旁邊是一包喜貴煙,“他媽的調過來我就知道會遇到很多麻煩玩意兒。”
初陽被吼噎住了,去看坐周老師旁邊的六班班主任。一個大肚腩、小個子、穿黑色西裝的男老師,很肥,也很不友善,從他們被叫進辦公室都一直冷著臉。
“這事兒……劉主任你看,是要怎麼處理?”周任還是扶額,隻稍微轉了點身子以對著劉主任,但眼睛是完全沒看他的。
明來忽然笑了,他把手握成拳頭抵在嘴上掩飾。但還是沒法兒逃過初陽的眼睛,“笑啥?”初陽小聲問。
劉主任微微翻了個白眼,後看著譚欽,無奈道:“運氣不好,我是這周的值周老師,分必須扣了。”
譚欽躲掉了劉主任的無奈,可是一轉眼就看到明來笑得一臉事不關己的輕鬆模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某些人是不在意班級分吧。”
“說話注意點。”初陽很快回應他。
“敢再講一句試試?”周任又拍桌子,終於不再扶額。
三人收表情閉嘴吧,乖乖等待處置。
最後的處理結果是六班扣四分,七班扣一分,因為初陽那雙不能自理的手少扣了一分。之後三人還得各自交一份一千字檢討。
走出辦公室,初陽沒管譚欽在後麵怎麼看他們,一下子搭上了明來肩膀,像撿了個什麼寶貝似的開心,“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可又要和你一起去洗澡了。”
“不行。”明來說。
初陽委屈道:“不然誰幫我?人生地不熟的,還會突然停電停水。”
“自己想辦法。”說完,明來要把那手拿下來,準備進教室。初陽卻早就有預感,故意死死地貼著。
“宋初陽!”
“誒!”
“你……”明來氣得咬牙切齒,“你他媽是不知道疼嗎?”
“不疼啊,就是不太方便。”
“我沒罵你媽媽的意思。”
初陽:“……”
二人置於轉彎中心,一個十字樓道的交界處。時間臨近中午,太陽光從建築結構的罅隙間撒下來,剛好落了一束在初陽臉上。
沉默了三秒,他緩緩地說:“我知道。”
而後,他眼裡的微光慢慢暗淡下去,覆在明來肩上的手也鬆了。
3.
手心受傷不影響軍訓,隻是俯臥撐什麼的做不了。教官讓學生們做俯臥撐和平板支撐的時候初陽就坐在旁邊看新生們頂著烈日忍受教官的折磨。
但他自己也被曬得難受,因為學校綠化還沒搞好,一棵像樣的能遮陰的樹都沒有。他又不想離操場太遠,不然就看不到明來。
然而明來明明知道初陽在做什麼,卻都不肯賞臉回應他一眼。初陽傷心,不再時時刻刻顧他,然後就發現肖君時不時會往他這邊看,他不明白為什麼。
初陽懶得管這個,他隻關心明來,所以眼睛始終緊張地跟著明來,觀察明來的一舉一動,發現人的動作什麼的都很標準,也很有力氣。他很疑惑為什麼前一天不訓今天又要訓了?
他還在躲自己嗎?初陽想,不至於了吧,都三年過去了。
初陽忽然想到慕容衾,慕容衾……還在喜歡明來嗎?
小學時,初陽邀請慕容衾加入他們的丐幫門派,得來一個女俠鄙視的白眼。
初陽不放棄,一直力邀,一直被拒絕。
小升初那年,初陽心目中的女俠慕容衾和班上一個女生因為搶舞蹈室彩排打架,導致他們六年一班被取消了節目表演。
那時候初陽也沒有放棄邀請她,他擋在慕容衾麵前幫忙抵製那些人,“慕容衾是我們丐幫的女俠,不準欺負她!”
有一次,他看到慕容衾腦袋流著血,便知道了這幫人又借著兒童節那件事欺負她,頓時一股怒火灌上胸腔,吼他們到底是誰動的手,吼得臉紅脖子粗,可是沒人承認。
人群中有人說:“宋初陽,你幫這種人乾什麼呀?一個撒謊精,整天他媽撒謊連天的,真討人厭。”
“對呀對呀,她他媽天天把那極速救心丸擺那麼高,裡麵有個屁呀,啥都沒有。”
“誒誒誒,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麼。”一個瘦得像猴兒一樣的男孩拿著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跳上桌,嘴咧得和青蛙的一樣大。
他邊躲過慕容衾的追打邊念:“明來,班級上有你這樣的男孩子讓我在寒冷中尋到一絲絲溫暖,你乾淨的麵龐就像天上的月,雖觸不可及,但我的心已經被照耀得足夠溫柔,你是不同於古人詩詞裡的月,啊啊啊,好肉麻啊,臥槽,明來,她暗戀你!”
人群中,明來不知所措地望向初陽。
那個人一直喊明來的名字,似乎多喊幾遍就能得到明來的回應一樣。眾人聽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