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來從大人堆裡撤了回來說:“他們說要一起吃個飯什麼的,我們今天自由了,可以多玩一會兒。”
“真的?我就尋思他們幾個看起來很熟的樣子,按大人的套路,不是吃飯喝酒就是包間唱歌的,那我們先溜?”初陽欣喜。
說完,去找慕容衾和林熠征求意見。
誰知這倆女孩子早就躥到六班那邊去了,還和肖君聊上了?!
也不知道是慕容衾自己要過去還是林熠拉著她過去的。但是看到肖君在寒風中還能喜笑顏開的樣子時,初陽心裡忽然燃起了一縷希望的火苗。
跑過去,拍慕容衾的肩膀問:“聊什麼呢?”
慕容衾伸手撥開他,笑得靦腆又開心。
肖君說:“我爸同意我和你們一起去玩了。”
說完,搭上了剛剛走近的明來的肩膀。
開心,又有點失落。很複雜的情緒。他無法光明正大的像肖君那樣搭明來的肩,也無法像慕容衾和林熠這樣迅速地找到一個可以去對方家裡過夜的知心朋友。他伸起手來,隻有一陣寒冷的風。
關於他和明來的關係,坐在車裡肩膀摩挲著肩膀,這已經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最親密的時刻了。
但是天氣很不錯,冬天裡依然會有藍天和太陽。
買好票,換上裝備,坐吊椅入場。
西城的滑雪場不大,而且南方不常下雪,就算是像上周六那次徑州的第二場雪,也隻是落了淺淺一層。
所以光靠人工造雪的滑雪場要收成本極不容易,趁著節日時分抬高票價也是情有可原。裝備租賃和車費飲食費等算下來,在初陽的預算範圍之外。
看來回家得砸存錢罐了。
更沒想到的是,初學者還要再加兩百的教學費。
初陽氣得直想摔板子,但是明來及時看出了他的為難,上前與教練商量,說他們可以帶初學者在練習場練習,先不進滑雪道。到時候他可以檢驗看兩位初學者是否合格,合格了再正式進去滑雪。
明來聲音又變得乖巧了,那種沉穩冷靜中帶點撒嬌的意味。外加之他這樣一張光是坐吊椅入場都能惹來對麵很多雙眼睛注目的漂亮麵孔,教練完全承受不住雙層美麗攻擊啊。
“我們是學生,今天都是偷偷跑出來玩的,用的是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零花錢。教練,你看看,我們自己玩著,也不浪費您時間是不是?您還要帶其他更小的小孩子吧?”
初陽聽樂了,嘴巴咧得老大,差點沒笑出聲,然後,忽然瞥到右前方林熠也笑得如沐春風。
上帝!她的笑好看得簡直能把整個滑雪場融化掉。
初陽潰敗,覺得自己又離眼前美少年遠了十萬八千裡。
帥氣和美麗天生一對,亙古不變的觀眾最愛看的故事外衣。
不是嗎?
他退開了。餘光望見明來商量完畢後幸災樂禍地朝林熠比了個OK。
如果是帥氣和帥氣呢?觀眾愛看嗎?我的長相能稱得上帥氣嗎?我配得上明來嗎?我明明做了一件算得上好事的好事,可我好失落。
我進入了青春敏感自卑又懦弱的時期。
真他媽俗氣。
慕容衾之前滑過幾次,不生疏,知道如何起步如何刹步如何正確摔倒。肖君生疏一點,但由明來帶幾次就穩了。教學者和學習者都是聰明的人。
初陽小時候學滑雪遇到的那個教練特彆粗魯,他滑到一半摔了,教練衝過去一把就把他提起來,吼著問是不是不知道怎麼抱人。初陽邊哭邊說不知道,那教練隻好又耐著性子再說一遍,滑的過程中髖關節和膝關節用力撐住身體,雙臂展開,腹部吸氣微微向前,像是一個擁抱的動作。
還是不會。
教練讓他想象他擁抱過的人,滑出去的時候就幻想自己在和TA擁抱。
他擁抱過陳尹,就是在陳尹又坐著大巴車回來的時候,那一瞬間,他忽然就領悟到了滑雪穩姿的要領。
縱使領悟,但是現在已有好幾年不滑,也會隱隱緊張。
第一次,他豪橫地在中級段起步,摔了!
第二次,摔了。
他的臉徹底丟儘了。儘管他退掉雪板站起來的那一刻沒有看到明來,可他就是覺得明來會嘲笑他。
因為明來滑得太好了,同樣是雙板,同樣是中級段滑雪道,身姿又穩又輕盈,好像一隻飄然從他眼前晃過的蜻蜓。
蜻蜓穩步挺住,摘掉護目鏡,用讚揚的目光迎接第二隻蜻蜓——林熠。
林熠也滑得很好,刹車很及時,沒如初陽所擔心的那樣撲進明來的懷抱。
他無法相信自己在看到林熠刹步時那份緊張到似乎馬上就要從南迦巴瓦峰頂摔下來的心情。
媽媽就是從那兒摔下來的。雙腿殘廢,隻有上半身能動。失去自由的她殺死了自己。
初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矯情,要在這個時刻吃醋然後瘋狂地想念媽媽。
可是明來看向他的時候,他還得裝作若無其事。
沒事的。隻要無人知道其實我一直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