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桌麵空落好坐人,所以王忠才往上坐。這個傻逼為什麼一直沒意識到我特彆反感他這一點呢?初陽心道,然後摸著後腦勺踱回位置,第四列的最後一排。
王忠一離開,其他同學也都紛紛回到各自的位置繼續做各自的事兒。但還沒完全安靜,他聽到幾個女生說什麼衛生的問題,一邊說還一邊往他這邊瞟。他往空著的過道和其他衛生角落掃視,地板確實比他在之前要臟一點,但也還能看得下去。所以他沒再管,而是想慕容衾和林熠去哪兒了,以及張閱寧去哪兒了?
這三個他最想見到的人此刻連半個影子都不見。而周嶼,他永遠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寫寫畫畫。
周嶼是王忠口中的“過橋”同桌,就是中間空著一個位置,但是沒有桌椅,所以把它比喻成橋。七班原來是五十五個人,位置七排八列,有五十六個人的位置,所以一直都單出來一個,就是周嶼的旁邊。
初陽忽然欣喜,要是周任不發瘋要在這時候換位置的話,明來大概率就是他的同桌了啊。不過得等下一周再輪換的時候才能真的坐到一塊兒去。
明來啥時候來呀?他好想跟他分享這個好消息。
但是他先等來了張閱寧。張閱寧左手拿著一遝卷成長筒的試卷,右手提著個……折疊凳。看到初陽的時候也很驚喜,不過這份驚喜比較含蓄,是盛在眼睛裡的。他把試卷往桌子上一扔,很廢話地問:“回來了啊?”
“是,你拿凳子乾嘛?”正說著,餘光裡又瞥見有人朝他這邊看過來了,不隻是剛才討論的那幾個女生,還有幾個剛才圍觀但未表話的男生。
“曬太陽。”張閱寧回答得很隨意,像玩笑。
“你不喜歡坐地上啊?”
“你喜歡坐地上?”
於是二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他期望見到的兩位女生剛好在他們笑得歡樂的時候跑進來,步履匆匆,額上都滲汗。慕容衾邊跑邊說:“明來呢?”
“……”氣得他捏了空心拳,然後又鬆開,說後麵來。
倆女生見他果然上套,於是也對視著哈哈大笑起來。
好久不見,班級群裡又不怎麼發消息,初陽不知道兩周以來學校都發生了哪些大事。慕容衾她們也不再逗他,坐下來好好分享這兩周班級裡的所有變化。
衛生沒搞好,被扣了十分。
初陽差點拍桌子叫板,“怎麼會是十分?”
“那麼激動乾嘛?累計起來是十分,不是一次性扣的。”慕容衾沒好氣地說。
“都是一些小地方,煙頭沒撿乾淨啊,潑灑出來的湯水沒拖乾淨啊,或者食堂二樓飛下去的垃圾啊什麼的。”林熠說。
除了衛生情況,還給他說了班級裡對他打架那件事的討論。
“天天討論天天討論,比討論月考成績都還積極。”慕容衾不忿。
初陽聽得更是不好意思,都不敢抬頭去看張閱寧以及附近聽到他們談話的人。
“月考成績你看了嗎?老師發群裡的。”林熠問。
成績出來的第一時間他就點進去看了,有班級平均分排名,七班第三。有學生單獨的科目成績排名、總分排名,張閱寧總分和理科總分都是第一。還有文理科班級上自己統計出來的理科排名,慕容衾終於不再是萬年老三,奔二了。
幾個人湊一塊兒你一言我一語愣是聊到了上課鈴響,距離上課時間越近初陽心裡就越發忐忑。周二的晚自習剛好是語文,不出意外的話明來今晚就會過來,宿舍也會搬,搬哪兒呢?他是個傻逼,不知道自己本班哪些宿舍沒住滿。反正他們308當初全選的理科沒人離開,所以很遺憾明來不能和他一塊兒住了。可是補進來的男生要比出去的多,那麼明來就不能住進七班所屬的宿舍了嗎?他飛快數了一下班級裡的男生,比原先多六個,那麼應該是又分屬出來一個七班宿舍的,四班解散,各班補進來的往前挪,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三樓。
一直胡思亂想到周任進來。
明來跟在周任身後,隻拿了兩本書。校服穿得周正,領子也理得規整,裡麵的POLO衫領口修飾出細長的脖子,再上端,是優美的下頜線。他不太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明來好像沒那麼白了,他的臉是紅潤的,像羞赧時淺層的緋色,眼睛卻一如往昔的明亮,不若星河卻也勝似星河。教室內三基色熒光燈的光是柔和的,近似於黃昏時刻,把他襯得帥氣凜人。
怎麼會這麼好看?初陽澎湃失語,這樣一個新鮮的時刻這樣一個新鮮的情境,是他等了一個冬天又半個春天的夢寐,是他做儘了離譜之事耗儘了好人觀感的求肯。
現下,終於實現了。他非常激動可又好像非常冷靜。他從沒覺得原來激動和冷靜可以共存一具身體。
然後,明來看向了他。
就是在明來視線落過來的時候,教室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