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我們害怕死亡，害怕被扼殺，害怕被唾棄，我們不相信上帝，但我們是相信光明的。

——穀歌翻譯娘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兄長留下的筆記本突然被風吹開，左手從小帶著的紅線被消磨斷裂，自己曾經寫下的祝福變成簡單的問候，蝴蝶標本一邊翅膀上的裂痕逐漸加深，泛黃的小學課本掉出來上麵本來稚嫩的筆觸少了很多。

易知並非什麼都沒有察覺，有什麼想要帶走她，但是她不能阻止。

有時候是與同學說著話，熙熙攘攘的人群離她而去，她獨自留下沒人察覺。

有時候是天黑時從圖書館回宿舍，室友以為大家都在宿舍，所以都被她的開門聲嚇一大跳。

有時候上課老師點名會掠過她的名字，她出聲提醒老師仔細看名單才能發現漏下了她。

易知不是孤僻的人，她最親密的好友遠在故鄉。

隻是有時候看她自己做出的那個蝴蝶標本，會看到那道細細的裂痕好像滲出絲絲紅色的血跡。

自己獨自走在夜裡的校園裡會隱隱約約聽見飄渺的青銅鈴聲，像是老家的那座古舊的江邊木樓上銅鈴被夜半風雨搖響的聲音。

奇怪的事情一直發生，直到那天晚上，她的身份證丟了。

“你是誰？”她的室友問她。

“你是誰？”她的輔導員也這樣問她。

“你是誰？”她電話裡的父母也是這樣問她的。

“我是誰？”易知反問。

我是誰？

牧瓊音接到電話時剛好在做飯，匆匆出門時候身上還帶著那種廚房裡特有的煙火味。她隨意將紅色的大波浪梳了幾把，扯下圍裙丟在客廳沙發上就出了門。進派出所前才想起來拿出手機，用口袋的口紅暫且補了下唇色。

“你是那女孩的家屬嗎？掃一下場所碼再進來，誒，口罩口罩，記得戴口罩！”站在派出所門口的民警看到一個打扮得略為美豔的女人，酒紅色的大波浪卷發，看起來三十多歲，嬌豔熱烈的紅唇。那張紅唇太顯眼了，民警同誌第一眼就下意識提醒她戴口罩。

看了牧瓊音的身份證後，民警終於領她去見了電話裡提到的現在還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算是那種比較大的類型，眼尾處略略上翹。按理說這種上翹的眼睛一般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妖媚或者犀利，但是在這孩子身上卻隻有一種對書本一心一意的書呆子獨有的對書的認真細致。正好，她也剛好在看一份那種機關單位才會出現的報刊，好像除了這份報紙之外她不關心其他任何的東西。

牧瓊音隻能看到這個女孩的眼睛，臉部其他地方都被黑色口罩給遮住了。這女孩好像並沒有聽到牧瓊音進來的聲音，旁邊的民警說話也好像聽不見似的。

看起來像個隻知道讀書的書呆子。

搞不好還可能是E大的學生。

牧瓊音在心裡暗暗為眼前的女孩貼上自己的第一印象。

派出所的小民警還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說教著：“有什麼矛盾要和家裡人講清楚啊，彆搞什麼離家出走連身份證也不帶，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多危險啊，還有這大過年的有什麼事是講不開的啊……”

“嗯嗯嗯！警察同誌教訓得是！我回去一定和她好好說說。她父母還在外地，等我回去好好和她父母說說。她快高考了，但是父母不在身邊覺得還是孤單很多，我回頭問問他們能不能我來陪陪她。”

民警點點頭，揮揮手表示可以把人領走了。牧瓊音一轉頭正準備叫那個女孩，結果發現她已經放下了報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牧瓊音。

女孩的虹膜顏色比一般人更深，直白地盯著她，好像她是那份報紙一樣。牧瓊音被她這種目光看得渾身一毛，鎮定了一下發現這個女孩是打算和她走。

一直到牧瓊音的紅色寶馬上，這女孩也沒有說話的打算。

牧瓊音心裡有些疑慮，但是蘇葉的預言從來沒有出過錯。

一般她去領新人回來，都要經曆新人一係列的又哭又鬨，先是完全不信她的話，然後非常害怕喊著要找警察，這個時候她往往會采取一些特殊措施刺激他們冷靜下來。

像這女孩一樣冷靜的不是沒有，隻是有一部分當麵騙過他們轉頭去了派出所報案。

這次直接來派出所接人，她以為自己隻是按照流程走個過場，後麵肯定還需要另外的外聯部來領人。

結果這個小姑娘直接不言不語地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