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姑娘你好,有什麼要問的可以問我。現在你應該有很多疑惑……”
車中安靜得要命,牧瓊音終是受不了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但是開口後她又立刻後悔了,萬一這女孩不理她怎麼辦,要是對麵是個內向不愛說話的豈不是更尷尬起來了。
“嗯?”一直看著窗外的女孩突然意識到這個看起來妖豔實則平易近人的姐姐是在和她說話,輕輕出了聲轉頭看她。
“能不能告訴我,我們這是去哪?”
這個女孩的聲音和牧瓊音想象的大有出入,不是那種徘徊在喉嚨裡生怕泄露出主人一絲想法的那種刻板內向女孩音,而是非常清晰標準又有力的言語。牧瓊音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電視劇裡麵那些角色的聲音。
“我們這是去市東的懸鈴大街,到了那裡你就能知道更多的事情了,是和你有關的。”
“市東?”女孩看向窗外的燈光。天空已經是深藍色了,路燈亮了起來。一盞盞的燈影從車窗一一掠過,落到女孩的眼睛裡麵。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女孩問出了那個這段日子像魔鬼一樣纏著她的問題,有點麻木地問著,即使這段時間她問過了無數的人這個問題,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她也沒有放棄她那小小的希望。
“你這段時間是不是被認識的所有人都忘掉了?彆怕,沒關係,我們也是為了這些事情來找你的。被忘記是正常現象,不要太擔心,我們那裡還有一份你存在的證明。”
牧瓊音語氣輕鬆起來,回答問題比留在剛剛那個詭異的氣氛裡輕鬆得多。她接著說:“不要害怕,我們有相當一部分人遭遇了你這種事情,我們是來幫助你的。對了,他們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請問你是叫……”
“易知。容易的易,知道的知。”
牧瓊音點點頭,專注著路沒有看她:“嗯,易知。我叫牧瓊音,你叫我牧姐就好。”
“……牧姐。”
“嗯!”
易知試探著稱呼著她,牧瓊音很爽快地答道。
易知沉默一陣,突然說道:“我今年大二了,高考已經過了。”
牧瓊音猝不及防,壓根沒想到這個時候易知會突然提這個。
“啊……原來……易知你是E大的學生嗎?老家在哪呀?”牧瓊音習慣性地問起這些,車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絢麗的霓虹匆匆流動,不經意一瞥會以為自己見到了一條多彩的河流。
易知陷入回憶,她的瞳孔像一處深深的古井,泛不起一絲波瀾。
“嗯,是的。我老家在H省,為了讀大學才來的S省。”
“H省啊……和我老家離得挺近,我是G省人,咱倆勉強可以認個老鄉啦。我是中考完沒考上高中,家裡人又不想費錢給我念職中。正好我有親戚在這裡,我就來這裡打工。不過還是你們念上大學的厲害,E大的更厲害……”
牧瓊音絮絮叨叨地念起生活來,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其實她本不是那類不愛說話的人,相反,她還挺喜歡熱鬨。一般是個說得上話的她都是好歹能聊上一兩句的。可能和她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商場銷售員有點關係。
易知突然想到自己的表姐,她的表姐脾氣很好,和牧瓊音很像。
要是一般情況下易知是很樂意和這類人接觸的,不需要她提出話題不讓聊天冷場,但是易知現在沒有這個心情。
——已經沒有人記得我了,我的家人,我的好友,我的師長,他們都忘了我了。
——就這麼和她走好嗎?明明她完完全全是個陌生人。
可是易知已經無處可去了,才會被派出所的人逮住。
她在新年的那一天失去了自己的身份,那個時候室友都去外麵跨年了。易知那段時間才完成好幾篇課程論文,後麵還要備考,她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去外出遊玩了,並且最近發生的怪事讓她耗去了不少的精力去思考這件事。
她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想思考。
新年的鐘聲好似響起了,隔壁寢室傳來了快樂的哄鬨聲,手機上的鎖屏變成了元旦的節日壁紙,有人掐著點給她發來了節日祝福。那一刻好像周遭都喧鬨起來,隻有易知被留在一片寂靜裡。
那個時候是“那個東西”降臨了嗎?
易知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東西,隻知道有什麼來過。
有什麼經過了她,發現了她,帶走了“她”。
易知知道自己缺失了什麼,她一定要去找回來的。
牧瓊音絮絮叨叨了半天,發現這個叫易知的小姑娘壓根沒有聽她的話。戴著黑色口罩的女孩隻是靜靜倚在車窗邊,看著外麵流動的光,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
牧瓊音無奈歎息一口氣,也不再言語。車內又恢複了寂靜,開向了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