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公子話音未落,在場的恭王府的人均人心惶惶。
“謝大人這是何意?我恭王府自祖父隨先帝開疆辟土以來,一直以忠君報國為己任,通敵叛國這樣的罪名,我們可擔不起!”王爺站在高堂上,氣勢卻似乎並不比謝錦明更足。
“王爺莫驚,這還要問您的手下蕭無情。”謝錦明看了霍簡之一眼,後者神情颯然,並不想開口說話,謝錦明於是接著道:“一個月前,我們查到了一批扮作商戶的韃靼奸細,皇城司的手段嘛,大家也是知道的,我隻是隨便招呼了一下,他們就把蕭無情供出來了。”
“蕭無情!他,他說的都是真的?”恭王爺麵色鐵青,結結巴巴的問道。
“是不是真的,看看信不就知道了?”霍簡之拿出從沐寶青手裡拿到的那張黃色的信件,努力的辨認的字跡,一邊念道:“恭——”
卻說時遲,那時快,原本跪在地上的蕭無情突然暴起,一隻虎爪撲向霍簡之的手掌,霍簡之早有預備,隻是輕輕一閃就錯了開去,皇城司的侍衛則立即一擁而上,狠狠地牽製住蕭無情一動不動。
“怎麼?已經證據確鑿了,你還搶什麼呢?”謝錦明靠近蕭無情,伸手捏起來蕭無情的下巴,搖了搖頭道:“蕭無情,看你對你主子的關心,是該說你有情,還是無情呢?”
“與韃靼人的通信,都是我蕭無情一人所為,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想不到,蕭無情竟然就這麼痛快的招了。
“哦?什麼通信?我有說過韃靼人有通信往來嗎?蕭無情,我來查的是你殺害恭王府王妃之罪,你可認罪?”謝錦明緩緩道,卻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氣。
蕭無情低下了頭去 :“我認罪。當日王妃晚宴,王妃想要把我與韃靼人通信的證據交給霍小王爺,於是情急之下,我就失手將王妃掐死了。”
“那麼王妃身上的刀傷又是什麼?”
“是,是王妃自戕。”
“怎麼可能?”恭王爺大驚失色。
謝錦明卻不緊不慢:“王妃為何想要自戕,莫不是被你掐著脖子太難受,想要死的痛快些?”
沐寶青在一旁聽了,不禁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脖子,方才被蕭無情掐到窒息的感受還是那麼清晰,她想王妃絕對不需要為了死的痛快而自戕,因為若是霍簡之晚來一秒,她就已經窒息而死了,況且,在窒息的情況下,怎麼會有力氣拿刀自戕?沐寶青思索著,沒有注意到斜上方一雙眼眸沉默的注視著她脖子上的勒痕。
“可能是。” 蕭無情也是個話少的。
“不可能!” 卻聽到甜美的一聲反駁,眾人的注意力落到了沐寶青身上,沐寶青站起來說道:“被你掐住脖子的滋味我是嘗試過得,那種情況下根本就無力自戕,所以,當時你應當即時收手了,可是王妃卻選擇了自戕,所以,所以王妃恐怕是另有隱情。”
“蕭無情,看來你是不知道皇城司的厲害啊?一定是要我屈打成招是麼?” 謝錦明緩緩道,果然傳聞不假,他竟然能把屈打成招說的這麼理所當然。
蕭無情微不可查的看了王爺一眼,認罪道:“我蕭無情有負王爺。蕭無情與王妃有染,心中對王爺有愧,半個月前下定決心與王妃斷絕關係,晚宴那日卻被王妃以韃靼通信之事作為威脅,我聽到雲中君與恭王爺正談論此事,害怕王妃將書信交給雲中君,結果在爭吵中不慎掐住了王妃的脖子,我本沒有起殺心,可是不知為何,王妃居然自戕了。”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活著的人更無法猜出來。
可是霍簡之知道,王妃用來威脅的蕭無情的信件裡名字被抹了去,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讓蕭無情受到傷害。
隻是蕭無情並不知道罷了。世間人心固難測,終是無情負有情。
“那麼婉柔呢?你為什麼要殺了她?” 王爺此時有些聲嘶力竭,很顯然,失去女兒的痛遠遠要超越失去妻子的痛苦。
“婉柔,是自殺的。”蕭無情麵無表情的說道:“那天晚上,婉柔約我見麵,問我是不是我殺了王妃?我原本沒有承認,可是她卻拿出來王妃的發帶,說在我房間裡找到了我們私通的證據,還說要把證據拿給王爺看——”
“所以,所以你就殺人滅口?”王爺衝了上去,攥緊了蕭無情的脖子。
接著,眾人還沒有來得及阻擋,一把匕首捅進了蕭無情的胸口。
“恭王爺!”謝錦明意外的喊了一聲。
匕首被猛地拔了出來,隨著蕭無情重重的倒下,鮮血濺滿了恭王爺的全身,霍簡之適時的站在了沐寶青的前麵,擋住了沐寶青的視線。
“畜生!你這個畜生!”恭王爺聲嘶力竭的喊道。
幾個侍衛立即衝上去查看了蕭無情,回首對謝錦明說道:“大人,已經死了。”
“好一個殺人滅口,恭王爺動手真是敏捷。”謝錦明冷冷的站在一旁說道。
“謝大人是什麼意思?我的至親至愛,死於此人之手,難道我堂堂一個王爺,還不能報仇雪恨了麼?”
“既然是恭王府家事,今日多有失敬。隻是蕭無情涉嫌通敵,還請允許我們帶走屍體應付公事。”
“罷了。”恭王爺應允了。
皇城司侍衛立即將屍體抬走了,隻留下大堂裡一片血汙。
謝錦明四下裡閒散的看看,突然湊近了沐寶青,眼睛微微一眯,好似笑裡藏刀:“你就是那個偷了翡翠杯的小賊啊?”
沐寶青瞪著一雙大眼睛,方才見了這人雷厲風行的恐怖模樣,一時拿不準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大人是不是太閒了,看來還是皇城司的公務不夠多。”
霍簡之的聲音在謝錦明的身後響起,若不是謝錦明轉身的快,他有一種下一秒會被捅穿後背的寒意。
謝錦明笑著走開了:“呦嗬,怕了,怕了,” 一邊自言自語道:“鐵樹開花了。”
滿地血汙,他竟然是笑著離去。
霍簡之一眼瞥到沐寶青紅腫的脖子,心裡不自覺被揪緊了,他走上前去,麵上仍舊冷冷道:“好了,沒事了。” 也算是在安慰你了。
沐寶青仰頭盯著他:“你之前就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原來他一切都算計好了,關於信件的事情他比自己更早的知道,也料定蕭無情正在四處尋找,隻是沒有證據抓他罷了,好一出引蛇出洞。
“嗯。” 一切都在我謀略之中,不會出錯,放心。
“你拿我當做誘餌?”沐寶青見霍簡之毫不在意的樣子,站起身來挨到霍簡之麵前,她矮霍簡之一頭,因而仰著頭瞪著他怒道:“你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兒就死了?”
霍簡之沒有想過這個答案,在他看來,作為一個獵人,就有十成的把握抓住獵物,至於誘餌,他從前並不在乎誘餌,而對於沐寶青,他尚未清楚她與誘餌的區彆,隻是覺得自己以自己的能力,絕不可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聲音柔和了些:“讓你受驚了,我會贈你黃金萬兩。”
“霍小王爺,在你眼裡,我的命就隻值一萬兩黃金嗎?”
霍簡之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粉麵桃腮,眼眶泛紅,心裡竟生出一種奇怪的憐愛之感,可是他慣來冷口冷心,毫不猶豫的問道:“你想要多少?”
“誰要你的臭錢。” 沐寶青簡直要被氣哭了,委屈哭了。她生性天真直率,雖然與霍簡之一直打打殺殺,可是短短幾天相處下來,她早已經把他當做了朋友,卻沒有想到,自己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個誘餌。師父總是告訴她外麵的人,尤其是官家的人都很壞,她起初不信,現在她才知道,這些官家的人不是壞,隻是不把她這樣的沒有身份的人兒當做人看罷了。
霍簡之不僅沒有意識到沐寶青心裡的所想,反而火上澆油:“你一個賊,不就想要錢?”
沐寶青被徹底激怒了,她盯著霍簡之冷冷道:“嗬!霍簡之,我和你說不清!總之,我和你,我和你水火不容!你惹到我了!”
咬牙切齒,卻也不能做什麼,這樣子,可真像一隻揮舞爪子的小貓啊,可是霍簡之很快就笑不出了,因為沐寶青,可不是一隻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