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積水膠著在一起,又順著屋簷……(1 / 2)

烏雲在東京的上空聚集,黑壓壓的一大片。林立的高樓上端已經被其吞沒,半隱在當中。

昏灰的天色下,附近超商的燈光透過玻璃幕牆撒向街道,倒顯得十分明亮。

快要下雨了。

七海建人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即將到來的這場雨讓咖啡廳一下客滿了起來,三三兩兩結伴的女學生,頭抵著頭一起點餐的情侶們,還有打開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的職員們。

這樣普通的場景,七海建人還在公司上班的那段時間裡隨處可見。

“聽說這場雨範圍很大。”他掃了眼手上的石英表,“神奈川也在範圍裡。”

抬起頭,他看向了麵前的五條悟。

七海建人和五條悟是前後輩的關係。

他是後輩,五條悟是前輩。

這樣的關係或許算得上親近。但七海建人知道——

自己並沒有彆人想象中的那麼了解五條悟。

卡座對麵的男人拿著銀製餐具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甜點,餐具晃動的瞬間閃過細亮的反光。

對麵的人聽到他的話,戳弄甜點的動作停下了。

“……橫濱嗎。”

五條悟不再嬉皮笑臉的時候,很難從被眼罩遮去大半的那張臉上看出表情,明明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意外地,七海建人覺得這個男人的心情很糟糕。

他隱隱有聽夜蛾校長說過,高專新來了一個女孩。

一個沒有任何咒力的普通女孩和她身邊的咒靈一起被五條悟帶進了高專。

隻是現在……

出於保護的舉措卻導致了意料之外的失誤……

心情糟糕也是在所難免。

七海建人試著以常理來推斷,麵前這個捉摸不透的人。

隻是這樣的人……真的能用常理推斷嗎?

七海建人鏡片後的眼眸微斂。

五條悟絕不是什麼充滿善心的大好人。

最近的五條悟簡直就是在血洗咒術界。那些在權利金字塔頂端的人不知道換了多少批,這樣的行為……隻是在發泄心中的憤怒。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做——

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一把大火或許可以把明麵的蛆蟲都燒乾淨,但藏在暗處的,還有數之不儘,蠢蠢欲動的惡心蟲類。

作為像教會裡聖像那樣的角色,五條悟被這些蛆蟲們需要著。而在所謂「規則」的桎梏下,他那堪比地震的憤怒也會變得像嬰兒搖籃的搖晃一樣無足輕重。

這樣堅固又腐爛的世界,讓人感到惡心。

七海建人低垂眼簾,銳利的睫毛遮住瞳孔,讓人看不清神色。

明明知道這樣做改變不了什麼,到底……

“到底為什麼?”

他無法理解。

身為人類中的最強,擁有無限咒力的五條悟,在旁人看來或許更像是神明。哪怕是七海建人,有時候麵對他,也會恍惚間生出麵前的不是人類的想法。

差距太大了,簡直就像是麵對著超越人類的存在。

無法理解遠超於自己的存在是一件很符合常理的事。

七海建人看著餐具的銀色反光在空氣中劃過。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五條悟似是累極了,整個身體往後靠,仰頭枕在卡座上,“就是想了太多‘為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會有改變的……”

七海建人的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了雨聲。

下雨了啊。

……

驟雨打落在繁密蔥鬱的楓樹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有人在門廊上懶散地坐著。

越來越大的雨水浸濕了門廊的外沿。

“最近那些家夥都很害怕啊。”

哪怕是在這種下雨天,說話的人依然有著熠熠生輝的金發,耷拉著的眼皮微抬,像是聽到了什麼感興趣的事情。

嘴角一點點扯大,他的笑容充滿惡意,黑色的耳釘泛著寒光。

五條悟的瘋狂舉動傳遍了整個咒術界。

禪院直哉對接下來的事情越來越有興趣了。

因為……一個女人?

……

芥川龍之介在去首領辦公室的路上。

遲疑的情緒像渾濁的雲霧一樣在大腦中擴散開來,模糊不清。

東京一行的工作彙報,按理來講不應該是由自己彙報給首領的……

他黑沉的眸子陷入了思考。

中原乾部應該是更合適的人選。

芥川龍之介的身體還在機械地行進。

他很清楚自己東京一行是代表港口黑手黨的協助,而中原中也——

一開始是想要以個人名義去東京的。

中原乾部在乎那位小姐,太宰先生也……

腳步停下了,芥川龍之介停頓在了走廊上。

白色的發尾垂落,他低下了頭,手指一點點蜷縮,最後握緊成拳。

一直在追隨太宰治的路上跌跌撞撞的芥川龍之介,竟然意外覺察到了太宰治隱藏的內心。

是因為太宰先生的原因嗎……

……明明該討厭的。

血液滴落的聲音仿佛還在耳畔回響。意外地,芥川龍之介的眼前浮現出你蒼白的臉,那種蒼白,像暴雨下霧氣泛起的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