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狡猾的事物」 好安靜。 ……(1 / 2)

好安靜。

藏匿在黑暗中的氣體順著每次的呼吸流進肺管,又隨著鼻息悄悄吐出。

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是那麼醒目的存在,你不得不在意起呼吸的律動。小心地控製胸腔的起伏,努力著把呼吸的聲音壓到最小,仿佛在這樣的下一秒鐘,你就可以進入夢鄉。

無法入睡。

臉頰枕在柔軟的泛著香氣的枕頭上,你睜開了緊閉著假寐的雙眼。

被啃咬的傷口傳來的疼痛似乎還沒辦法平靜下來。

又或許,無法入睡的原因……

你輕輕調整陷在枕頭裡的腦袋,餘光可以瞥見沉睡在一側的人影——在昏黑的房間內,你隻能朦朦朧朧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是野薔薇。

這樣的想法讓你不自覺移開目光,斂下眼睫。

該睡了。

收回目光,轉身時冷氣房裡厚厚的被褥和身體摩擦間,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背對著野薔薇側躺著,你蜷縮起了自己的身體。

正當你準備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你聽到了野薔薇的聲音——

“……柃乃,還沒睡嗎?”

那是清亮得感受不到一點睡意的聲音。

……

根本不可能睡著。

在隔著一個手臂距離的同一張床上,睡著自己喜歡的人……

平常總是被釘崎野薔薇嫌棄得要死的單人床現在似乎發揮了更讓她困擾的作用——

實在太靠近了。

在這個小小的單人床構築的空間裡,呼吸似乎都要交纏在一起。

怎麼可能睡得著。

黑暗中的野薔薇睜著眼望著天花板,陷入了比起剛才更加奇怪的沼澤。

咒術師的視力很好,哪怕在黑暗中,隻要稍微轉過頭,就可以看到躺在身側的你的臉。

但是……出於莫名奇妙的堅持,野薔薇始終僵直著脖子不願轉過腦袋。

心在砰砰地為另一個人跳動,但隻有自己知道。

越是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就越發不願意轉過頭。

已經徹底地輸掉了……

隻能讓身體堅持著最後的抵抗。

甜美如芭菲的情緒淋上了苦澀的巧克力醬。在這樣的黑夜裡,在可以聽見你小小的鼻息的距離內,像是回到了那個讓她厭惡的夜晚。

錯愕,荒謬……空白又複雜的情緒伴隨著無能為力的無力感像蛛絲一樣漸漸絞緊那顆名為心臟的器物。

明明一直都呆在柃乃的身邊,卻始終沒有發現絵島那家夥的眼神……

明明一直都呆在柃乃的身邊,卻連柃乃什麼時候失蹤都不知道……

明明一直都呆在柃乃的的身邊,卻什麼都做不了……

明明最討厭的就是沒有用的胡思亂想……

但現在卻成了唯一的出口。

釘崎野薔薇,真是世界上最讓人討厭的人。

她從未閉上的橘色眼眸閃過無機質的光。

惡意的泥沼在腦海裡湧動,那仿佛幻化成無數蛛絲的惡意卻在此刻消失了。野薔薇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了來自另一個人的視線。

看似很隱蔽,實際卻很笨拙的視線。

肌膚和被褥摩擦間的聲響像是蒙蒙霧海上的信號燈,野薔薇抓住了它——

“……柃乃,還沒睡嗎?”

野薔薇……也還沒睡嗎?

即將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你試圖撐起身子回應野薔薇:“是的……野薔薇也一樣嗎?”

在黑暗中無限弱化的視力讓你隻能朝向她發出聲音的方向,在黑夜中還沒恢複焦距的黑色瞳孔試圖尋找她的身影。

回應你的,是一陣拉開窗簾的聲響。

順著滑軌拉開的簾布,發出了在寂靜的夜晚十分清脆的聲音。月光從窗外透了進來,你看到了倚立在不遠處窗邊的野薔薇的背影,她橘色的發絲映照著涼色的光。

明明是溫柔的月光,你卻在一瞬間像是被刺眼的光芒直射一樣,垂下了眼簾。

哪怕感到不安,仍然順從著心意下了床。你光著的腳丫可以感受到,夏季殘留在木質地板上那層空調留下的冷氣。

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

現在的你和野薔薇之間,是隻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對方的距離。

掌心沁出了汗,你想要伸手觸碰對方,卻始終蜷握著手心。冷氣像是一層薄膜黏在肌膚上,掌心的微熱卻在此刻顯得越發明顯。

心臟因為異樣的又冷又熱的感官溫度而惴惴不安著。

野薔薇聽到了你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