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隱隱傳來情侶間充滿粉紅氣息的對話,你尷尬地抓緊了附著在膝蓋上方的衣物。
臨近聖誕,公園裡約會的戀人多了起來。
你微微轉過頭,看向坐在你身側的太宰治,他垂著眼將傘麵的雪抖落,正打算把傘合上收起。
剛剛還在下的雪已經停了。
你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太宰先生就是聯絡表最頂端的那個聯係人。
遇見了和自己過去有聯係的人,這本應該是一個找回記憶的大好機會才對.....
莫名的,你並沒有多少意願這麼做。
在街上遇到了太宰治,比起強烈詢問過去的渴望,茫然的情緒更多地占據了你的內心。
雖然當時的你搞不清楚狀況,但當麵前的太宰治說出“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好地方”的時候,你還是下意識地按照對方的建議這麼去做了。
這就是為什麼你和太宰治現在並排坐在長椅上的原因。
情侶們的私語聲似乎漸漸遠去,手指劃過尼龍布料發出的阻尼聲成了沉默空氣中唯一的旋律。
不管是埋頭在圍巾裡的你,還是把玩著手中雨傘的太宰治,一切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哪怕坐在同一張長椅上,太宰治和你之間……
卻陌生得像是禮貌的不踏足對方私人空間的陌生人。
事實上,對你而言,的確是這樣的情況——
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這樣令人擔憂又感到安心的聲音突然間停了下來。
垂下的眼睫顫動間,你聽到了太宰治的聲音,他開口詢問著你的近況:
“好久沒見到橘香小姐了……最近過得好嗎?”
按照道理,你隻要回複類似“過得很好”之類的客套話就好了。
但是……
一種你無法說清的無限接近“緊張”的古怪情緒占據了你的全身。
仿佛喉嚨都被看不見的繩子收緊了般,你無法說出一句話。
從尾椎處不斷攀爬的奇怪電流讓你隻能抿唇然後抓緊自己的衣袖。
你抬眼看著噙著笑意,等待你回話的太宰治又很快不安地垂下眼來。
不管是剛剛在路上和太宰先生一同撐傘時路人的眼神……
還是公園裡情侶渲染出來的氛圍……
甚至於連你自己都感到奇怪又難堪的身體反應……
對於自己……以及這位今天第一次見麵的太宰先生來說,都有些過於曖昧了。
這麼想著,你就開始思考要怎麼回答太宰治,或者說,如何終止這場對話。
隻是,在這之前,你遲遲不給予回應的行為似乎給對方帶來了困擾。
“我還以為……以我和小姐之間的關係,你不會那麼緊張才對?”
像騎士一樣沉默地等待著你的回答似乎不是麵前男人的風格。太宰治狀似苦惱地彎下腰來,湊近你。
剛剛小心翼翼不觸碰私人空間的微妙距離,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
對方突如其來的湊近打亂了你的想法,落在你臉上的目光也有如實質,令你不自在地避開視線。
哪怕身體還是古怪得讓你想要逃離這裡,你還是在有些遲鈍的大腦中組織著語言。
你試圖說些什麼來掩蓋自己奇怪的身體反應:
“我失憶了……太宰先生知道嗎?”
“嘛……雖然這是第一次從小姐嘴裡聽到,但是已經猜到了哦。”
已經猜到了嗎……那——
“我結婚了哦。”
幾乎是太宰治話音落下的瞬間,你的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這句話沒有什麼試探對方的意義,隻是你竭力掩蓋身體反應的結果罷了。
失去控製的身體仿佛置身風暴之海上的船隻,你的不安在逐漸升起。你幾乎是焦慮地,強調著這個事實:
“這個……太宰先生也知道嗎?”
在你的視線中,俊秀的黑發男人沒有作出反應,隻是沉默著斂下眼來。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鳶色的眸子,讓人看不分明。
“……橘香小姐的一切,我都知道。”
尾椎的電流隨著太宰治的話而變化。那股力量仿佛揭開屋頂瓦片般,輕輕地撥弄著你的骨頭,你不自覺地蜷縮起肩膀。
你的舉動可能太像害怕寒冷的反應,引得太宰治有些關切地更加湊近,將手背貼在你的額頭上,細心地量起你的體溫。
你握住衣袖的手指緊了緊,不由得看向眼前有些擔憂的太宰治。
那張俊秀的臉隻要微蹙眉頭,就表現出令女人心折的憂鬱。
你微微將身體往後退,那隻貼在額頭上的手隨即被主人收了回去,半插進風衣的口袋裡。
寒冷的風拂過麵頰,你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熱到不正常。麵頰接觸到冷風,就好像是高燒不退的病人吹冷風一樣,升起一陣奇異的刺癢感。
你嘗試著讓自己恢複冷靜,從太宰治的話中分析出什麼。
普通的一句話中蘊含的的含義,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改變。
如果隻是個性輕浮,說出“橘香小姐的一切,我都知道”這樣的話……
似乎也不足為奇。
但是,如果是其它的理由……
不安的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雙唇囁嚅著,你艱難地向他開口:
“即使沒有記憶,看到太宰先生的時候,還是覺得很熟悉……”
安靜地聽著你說話的太宰治,仍然等待著你的下文。
喉嚨依然像被繩子收緊般緊張到令人窒息,尾椎的電流也足以讓你脆弱的脊骨僵硬得無法動彈。
身體古怪的反應如高漲的浪潮般越來越劇烈,缺氧般的紅暈浮現在你越來越滾燙的兩頰旁。
你努力地抑製著令你感到難堪的身體反應,水光卻在你的眼眶中不住地閃著微弱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