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個晚上失眠。

葉炫臨起身去到外麵的露台，地上全是積水，種的玫瑰彎下了腰。她穿著很薄的睡衣，沒打傘，就這麼直愣愣地站在那兒。

耳邊嘈雜也隻剩雨聲，周圍一圈的樓房關了燈。她走回屋簷下，心事重重。無休止的噩夢讓她覺得不安，“這天氣，恐怕有壞事發生。”

“炫臨，你怎麼又跑這兒來淋雨了。”尚未裹著厚厚的衣服走出來，說，“回去吧，去你房間裡說。”

“尚未，我總覺得有事情會發生。”她咬住下唇，語調生硬，“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回一次重慶。”

“又想回去了嗎。”尚未臉色微變，喃喃道，“你想去的話，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但是你要開演唱會了，之後再去吧。”

尚未看向她的臥室，沒有拉窗簾，裡麵的東西一眼望儘，除了必要物品，其他全是她不願在外界提起的。自己的愛好，所追求的，占據了大半個臥室——還有那張熟悉的海報上的臉——寫著讓她掛念的名字，宋昱賢。“你其實可以對其他人說的，你也有這個權利，讓他知道你是他的粉絲。”尚未不止一次這麼對她說，“他也會很高興擁有你這樣一位優秀的粉絲。”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打擾彆人的生活。”葉炫臨故作鎮定地說，“而且，我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選擇離開現在的生活，不計後果，其實這樣對誰都不負責。”

“所以你要一直保守這個秘密嗎？”尚未覺得不值得，對她說，“你本來就那麼喜歡他，你現在努力走到舞台上，不也是為了能跟他有更多見麵的機會嗎？”

“見到了就好了。”她頭也不轉地說，“以前可能還會鬨小孩子脾氣，說什麼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他，但是現在我沒那個想法了。”

她知道尚未的脾氣，對她很好，常常為了她的事擔心很久，感到焦慮，甚至比她還難過。雖然沒有明確的規劃，但她知道以後自己會做什麼，也知道以現在的狀態不能隨便考慮有關於愛情的事。

“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時間。”尚未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她知道不能強迫她做事。

/

“我們下次回重慶，去住民宿吧。”葉炫臨用沙啞的聲音說，“住民宿，去吃很多好吃的東西。我已經等不及要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雨水滴進尚未的眼睛，她抹了把淚說，“我也想回家了，正好可以再回去看看。”

“嗯。”

“那就祝你演唱會順利舉辦，炫臨。”尚未強忍淚水說道，“我就先回房間了。”

“謝謝你。”她依舊沒有回頭。

半夜兩點的風很大，葉炫臨卻不為所動。“到底是什麼在困擾著我……”，她伸出手，試探這雨的輕巧，從指尖滑落，順地麵的不平整向外溜走。這偌大的彆墅，好像從未留住過誰。

她感到冷。體溫卻像在不斷施壓，讓她不得不蜷縮在牆角來得到一點兒溫暖——她意識到自己發燒了。

磕磕絆絆地跑回臥室，葉炫臨衝進浴室打開浴霸，溫熱的水從頭淋到全身，她覺得自己又恢複了知覺……

/

/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浴室裡出來，坐到電腦前，拿出一個鏽跡斑斑的U盤，打開了裡麵的文件——是她幾年前的隨筆:

2018.9.21

“原來太陽升起的時候，連綿起伏的雲也會染上漸變的橙色。越靠近大海的城市，也許越會碰見紫色的天空，背景裡的人物是椰子樹，小小海鷗，和看不見身影的鯊魚。”

2018.11.8

“從宿舍往外看的時候，正好能看到家的方向。比起學校九點半關燈的暗，窗外光射進來的地方，有夜市的熱鬨和煙火氣，也有不眠的歡笑和自由，或許我會更喜歡那裡。”

2018.11.28

“四川以外的世界到底會是怎麼樣的呢？每次的出行總是帶著匆忙，好像各地都有的古鎮也沒看出特點。有時候我想自己去想去的地方，安靜坐在街邊，人來人往，就很美好。”

………………

/

/

這是回憶。葉炫臨長呼一口氣，癱倒在椅子上，莫名的火大。她慢慢挪動手指，把桌麵的東西一件件地狠狠摔在地上，弄得乒乓響。“快停下來！”理智提醒著她不能這麼做，可渾身都不受控製地開始抽搐起來。“尚未，尚未！”她大聲喊道，“尚未，快上來幫幫我！”

門“砰”一下被推開，尚未走進來，熟練地找到了她放在書架上的藥，說:“炫臨，炫臨！冷靜一下炫臨，吃藥，嘴張開，快！”

“我吞不下去，水，我需要水。”她眼角淌著淚，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尚未，醫院。尚未…帶我去醫院，車鑰匙在床頭櫃，隨便拿…幫我給鄧醫生打個電話…”